「那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。」祁辭的手裡不知什麼時候,又冒出了兩三枚玉算珠,輕輕地拋弄著。
「這會宴會就快要結束了,胡昌斌卻還沒有動作,他在等什麼呢?」
祁辭這話算是給賀樺提了個醒,他本來以為胡昌斌是要在宴會上發難,可這半天他卻一點動的意思都沒有,那就很可能——
「他要辦的事並不能讓這麼多人知道,他在等宴會結束,」祁辭淡淡地提醒道:「過不了多久,胡昌斌應該就會用什麼法子,將這些人留下。」
賀樺皺皺眉頭,就要向樓下走去:「我派人看著他們。」
「不用了,他已經開始動手了。」祁辭叫住了賀樺,示意他往樓下看去。
只見又一批侍從,端著裝滿酒杯的托盤,從宴會廳的側門魚貫而入。
那酒水像是有什麼特殊的魔力,每個經過的客人,都忍不住伸手取下一杯,然後幾口飲盡。
「這是要做什麼?」賀樺皺眉看著,聲音難得正經帶著嚴肅:「他不會想在酒里下毒吧?」
祁辭卻半點沒有緊張的意思,繼續拋弄著手中的玉算珠:「放心,他沒那麼大膽子,你只管看著。」
賀樺聽他這麼說,只好耐下性子,忽然他看到舞池那邊傳來動靜,竟然是有人醉倒了。
「那個,是胡昌斌請來的人嗎?」祁辭略抬抬下巴,指向那個被侍從扶向客房的紅裙女人。
「是,」賀樺愣了一下,他雖然整天看上去吊兒郎當的,但干起正事來也仔細,很快就跟名單上的人對號:「她是百樂門的歌女,花名叫麗槿,據說生前是胡老闆的情人。」
祁辭點了點頭,緊接著宴會廳中有多了幾個醉倒的人,賀樺很快就一一認出:
「酒櫃前那個穿黑色西裝的胖子姓馮,叫什麼還沒查到,是胡老闆的合伙人。」
「倒在女人堆里那個,就是我之前提起過的,胡老闆的債主,叫魏承財,聽說是個跑商的。」
「那邊兩個隔著餐桌的,一個叫王靶子,在磚廠里做工的,另一個是宋鐵匠。倒是難為胡昌斌想什麼由頭,把他們也弄進壽宴來。」
「這倆人跟胡老闆倒是關係沒那麼近,但是細細查起來,應該都去過胡記糧鋪買過東西。」
祁辭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,至少從外表看來,並沒有發現明顯的異樣。
「這些人彼此間都認識嗎?」
賀樺的眉頭越皺越緊,這點他也不是很確信:「明面上沒查到有直接聯繫,但……我覺得應該有的認識,不然胡昌斌也不會安排人分散他們。」
「他到底是要幹什麼!」賀樺越來越煩躁,忍不住低罵出聲。
「幹什麼,試試不就知道了。」祁辭說著,向聶獜使了個眼色。
聶獜立刻會意,走下樓梯從侍從手裡取了兩杯酒,用托盤端了上來。
祁辭的手指划過玻璃酒杯,然後隨手挑了一隻,向著賀樺微微前傾:「既然是你賀家的公館,我若是在這裡喝醉了酒,賀小爺總能安排我住一晚吧。」
賀樺很快就明白了祁辭的意思,也從聶獜手中接過了酒杯,按捺著心裡的煩躁,與他輕輕一碰:「這是自然。」
兩人將杯中的酒喝了個乾淨。
很快,聶獜就再次從樓上下來,抓過一個侍從說自家少爺與賀小爺喝醉了,要他們送到客房去。
那侍從起先還有些為難,可被聶獜那麼一唬,在賀樺的胡攪蠻纏之下,只好將他們往二樓的客房送。
祁辭又成了那副醉意熏然的模樣,卻怎麼都不許旁人碰,只往聶獜的懷裡倒。
有了上次的教訓,聶獜告誡自己不要被騙到,只是規規矩矩地扶著祁辭,按照侍從的指引,走入其中的一間客房,然後將人放到了床上。
「少爺,已經沒人了。」
聶獜貼在祁辭的耳邊說道,可祁辭卻還是半睜著朦朧的醉眼,將他往身邊拽:「沒人就該睡了,上來給我暖床。」
不過他這麼一拽,卻並沒有拽動,聶獜高大的身子還是站在床前:「大少爺,公館裡被褥厚實,應該不需要再暖了。」
「這才來了幾個月,就學會偷懶磨滑了。」祁辭見沒什麼意思,就在床上翻了個身,背對著聶獜躺下了。
聶獜還站在床邊,猶豫了片刻後,終是無聲地嘆了口氣,俯身幫祁辭仔細地蓋好被子。
夜已經深了,在賀家公館宴飲的人,也陸續散去,就連賀三老爺與侍從們,都不曾留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