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過,很快他們走到一處僻靜的涼亭,人來人往不假,但那涼亭之上並沒有人。
「請。」書生停下,恭請朱福寧上去。
朱福寧都跟他走到這兒了,還能怕?
邁入涼亭,這才春天呢,天還有些冷意,朱福寧在涼亭的石凳坐下,入座是有點難度,不是重點。書生躬身見禮道:「拜見公主殿下。」
「既知我身份,你也知道我不想讓別人知道,大禮盡可免了,有事不妨直說。」朱福寧抬手讓書生起身,同樣不想繞彎子,書生該明白其中的道理。
「是,在下舉人譚綸。」某位聽清朱福寧的話自我介紹,朱福寧打量他半晌問:「我不明白你為何尋我。」
對啊,朱福寧一個公主,一個舉人尋她有事,她想不明白。
譚綸在此時道:「在下剛剛中舉不久,之前曾為夏閣老出謀劃策。」??一聽這話,朱福寧沒多大的反應,黃守中和李新成都將審視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。
「瞧出來了?」朱福寧反應算不上很好的丟下這句話,譚綸一頓,終是老實承認道:「是。剛愎自用,唯獨斷專業,自取滅亡矣。」
朱福寧這回對上譚綸,眼中多了幾分欣賞。
譚綸再一次躬身道:「十年寒窗苦讀,在下想爭一個錦繡前程,並不想多年辛苦一朝喪盡。」
朱福寧頷首道:「當如此。」
「請公主救在下。」譚綸算是把話說出來了,朱福寧立刻起身道:「我可救不了你。」
開什麼玩笑,讓她救譚綸,那不是讓她參與進朝堂的事?
對,沒錯,嘉靖喜歡拿她當藉口不假,並不代表朱福寧可以隨意插手朝堂的事。
就算朱福寧未必沒有這個心,架不住她暫時沒有這個能力,故而她是絕對絕對不可能捲入某些事。
「公主,夏首輔的結局可以預見,凡曾唯夏首輔馬首是瞻的人都將受到牽連,難道這應該嗎?」譚綸被拒絕了,無可奈何的同朱福寧細論對錯。
朱福寧一時不吱聲了,所謂的對與錯,其實他們各自都有數著,一切只看上面那個人怎麼想。
「陛下以公主為餌,試的是夏首輔是否心中還有君,可是不願意教導公主並不等於心中無君不是嗎?」譚綸並不放棄,他拼盡全力的企圖說服朱福寧。
「你該知道不管所謂的對錯,決定權不在我手裡。你說再多也沒有用。」朱福寧眼皮都不抬,道出一個血淋淋的事實,她不可能幫譚綸,她也幫不了譚綸。
「公主可以。當初的公主能救下宮中伺候公主的人,公主也可以救無數無辜受到牽連的臣子。嚴次輔唯陛下之命是從,陛下寵愛公主,只要公主開口,定能讓他手下留情。公主,譚綸求救,為己,也為那些耿直之臣,他們之中或許有貪贓枉法之輩,也有真正憂心於國,憂心於民之臣。大明朝因一個首輔而殺貶的官何其多。不該如此的公主。」譚綸苦口婆心相勸。
朱福寧頭疼,不得不提醒道:「那你更應該清楚有些事不是我能改。」
大明朝為什麼換一個首輔換一批官,這就是明晃晃的黨爭。
黨爭,那些官別管真心亦或者假意,無一例外被貼上標籤,不摻和的人或許連出頭的機會都沒有。
「可是公主如果願意,分明可以改變一些人的結局,以公主的聰明一定可以。」譚綸目光堅定的朝朱福寧懇求,那句以朱福寧的聰明啥的,朱福寧提醒道:「天底下最聰明的人你知道是誰嗎?」
譚綸原以為自己有很多的理由能說服朱福寧,結果在聽到這一問時怔住了。
朱福寧也就明白了,有些事譚綸不是不清楚,他是不敢想,不敢往深里想,怕想深了,他這些年讀的書都白讀了。
忠君愛國,誰人不是如此學的呢。
但書里沒有教的是,如果是君王將天下攪亂,讓百姓受苦,他們應該怎麼辦。
此時,此刻,譚綸眼中流露出迷茫。
「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認為我能救你,救你想救的那些人,我想告訴你的事,我沒有你以為的厲害。
「甚至你說的這些事沒有一件是我有資格摻和的,這個答案或許會讓你失望,可卻是一個事實,一個再真實不過的事實。」
朱福寧不會不自量力的認為嘉靖有多寵她,她的處境遠沒有別人說的那麼好,她在嘉靖跟前也要小心。
她不想管太多,譚綸說的那些不該牽連的話朱福寧懂,可是她能把譚綸跟她說的那些話到嘉靖跟前說嗎?怕是話說完,她也涼了。
朱福寧已經走到現在這一步了,朝廷上的事她管不了,她想為百姓們謀一謀。
「你既是舉人,入京是要參加會試的,別的事少管,既然打定主意離開就不要回頭,以後不要再摻和進去內閣的那些人。」朱福寧能理解眼前的譚綸救人救己之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