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生探頭朝曲臻手指的方向望去,連連頓首。
「看到了,怎麼?難道這刻痕裡頭還有故事?」
「有啊。」曲臻笑道,「那刻痕便是上次叫我陪酒的官人留下的。」
曲臻說著拔下尾指上的玉鞘,露出裡頭那根閃著寒芒的銀針,「櫃角鋒銳,公子這身板兒,也不知扛不扛得住?」
梁有依掀開門帘進入茶堂時,正瞧見那書生模樣的男子貼在曲臻身側,對她笑眯眯地說著什麼,他
下意識摸向袖口的旋鏢,正欲拋出,卻又見那書生一臉鐵青地退了回去。
梁有依一路沉著臉,行至曲臻身前坐下,斜眼看向那書生,低聲問她,「你沒事吧?」
「沒事。」曲臻答得爽快,她傾身朝他湊近了,鳳眸微狹,故作不悅地問,「不就是餵個馬嗎?你為何去了那麼久?」
「路過後院的時候,想起了一些往事。」
後院,往事。
曲臻當下心領神會,「你說的往事,莫不是與一名姓曲的女子有關?」
「白小姐猜得真准。」
梁有依託著下巴看向曲臻,眼角帶著笑意。
兩月前的那個夏夜,若不是他瞧見曲臻腰間的蓮鳳玉佩,認出她便是他的僱主,那名字、湘西、掌門,接下去的一切興許都不會發生。
眼下,他多半還是那個披著金袍的提線傀儡,而她究竟是生是死,亦與他無干。
誰能想到,那披著一頭半濕烏髮、眼裡流著月色的青衣女子,如今卻成了他命里最重要的人?
窗外樹影搖曳,紅葉撲簌簌落下,門口的掌柜下意識朝外望去,招呼夥計將晾在後院的衣服收了。
茶堂一隅,曲臻卻望著手邊的清茶無聲嘆出一口氣,眼底盈起幾分落寞。
回想當時,她很難說清自己如今的處境是更好還是更糟了,兩月前她心底只有喪親之痛、奪愛之仇,眼下卻多出了更沉重的東西。
遇見梁有依無疑是她此生最大的確幸,但遇上她,於他而言也算是幸事嗎?
「你會後悔嗎?」
曲臻忽而抬起頭,語調清冷得叫梁有依有些陌生。
「與我同路,從影一變作梁有依,這些真的是你想要的嗎?」
她目不移視地看著他,嗓音愈發急迫,「有依,我希望你想清楚,一月後,若你當真要在鬱塞山下與那些人拔刀相向,便要為此賭上自己的前程與性命,若這一切只是為了我,當真是值得的嗎?」
梁有依默然,視線悠悠掃視四周,留心觀察起旁人的反應。
注意到他警惕的視線,曲臻才後知後覺地噤下聲來。
她太心急,甚至都忘了他們眼下在做的是件傳出去便會掉腦袋的大事,必須時刻隱於暗處,不能打草驚蛇。
曲臻不再言語,她急匆匆喝完了茶,便跑去馬廄牽馬,心上彷徨著,懊悔於自己突如其來的攻擊性。
這些天她常會想起陳祈明,想起他捧著酒壺,追憶亡故同僚時那雙空洞的眼。
隨著設宴的日子一天天迫近,昔日面對陳祈明時的同情逐漸轉為恐懼,那時,曲臻方才意識到陳祈明勸她罷手背後的另一層意味。
若她當真賠上這條命還好,但如若她僥倖活著,卻害死了他人,屆時只會生不如死。
梁有依到櫃檯前付帳時,掌柜管淵一臉狐疑地盯著他瞧了片刻,這張面無表情的臉似是勾起了某段令他膽戰心驚的回憶,但回想起方才與他談笑的女子時,掌柜又覺自己該是認錯了。
畢竟當初在店裡傷人的俠士出手狠絕、目光森冷,絕不像是會縛於露水情緣之人。
下山路上,森空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,梁有依心知曲臻急著趕回夢州抄信,一路御馬緊隨其後,但山路濕滑,她又心不在焉的,他不想她騎在馬上胡思亂想,又不知該如何作答她的問題,便喚出她的名字,叫她坐到自己的馬上來。
曲臻有些茫然地回過頭。
「瞧這天氣,雨勢只怕會越來越大。」梁有依解釋道:「我這匹烏孫馬日行千里,你與我同騎一馬,木棉也會跑得快些。」
曲臻本想拒絕,畢竟他還沒回答她方才的問題,只叫她覺得胸口有塊石頭壓著,悶悶得喘不過氣,但她思忖片刻,還是覺得趕路要緊,儘早抵達書鋪才能安排李墨等人幫忙抄信,便又勒緊馬韁,夠上樑有依的手,爬上了他的那匹烏孫馬。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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