及笄五載,為了避嫌,但凡涉及詩文騎術,曲臻用的都是哥哥曲恆的名諱,若非如此,她這些年來積攢的墨寶也稱得上汗牛充棟,區區鄉試自是不在話下。
唯一慶幸的是,她在書文上的建樹雖是足不出戶,卻未能瞞過父親曲伯康的眼睛。
十五歲那年,曲臻為曲恆代寫一事終被父親識破,也是自那時起,父親歸鄉時總會帶最新的讀本畫冊給她。
偶爾得閒後院閒聊,從詩詞歌賦到人間百態,兩人更是推心置腹,時常一聊就是整夜。
三個月前,父親義正言辭地告訴曲臻,待一切準備就緒,就會將她接到夢州,儘早開始學習經營事宜。
只是,曲臻能感覺到事情進行得並不順利。
在那之後,父親有整整兩個月的時間不曾寄信給她,再見到他時,父親鬢間添了不少銀絲,眉宇間也生出了深深的溝壑。
半月前的那晚,父親收到來信,急匆匆地整理了行李,曲臻見狀將木棉從馬廄中牽出,將馬韁交予父親。
曲臻知道這一程對父親很重要,木棉被她教養得很好,興許能幫父親分憂。
可她沒想到,父親這一去,竟會是訣別。
第8章 夜話「我做這行,並不是為了錢。」……
「說起來,永朔元年我爹也在夢州。」
「啊......這麼巧。」
不知為何,曲臻談及自身之事時,徐懷尚眼裡的光似乎暗了下去。
曲臻注意到了這點,自覺語調確實沉重了些,加上婦家之事本就不足為外人道也,便也識趣地不再說了。
那時,山路窮盡,一片茂林披著暮色的昏黃出現在眼前,不遠處那道灰色的身影在林中閃轉飄逸著,某一刻,竟一溜煙爬上了樹。
曲臻不由得警覺起來,她放慢腳步,接著便看到一團黑影從林間竄了出來。
來者身形矯健,皮毛如秋日落葉般斑駁陸離,雙眸清澈,耳尖靈動,動作迅捷。
「臻兒姑娘莫慌,這是野狍子,一般不會傷人。」
見曲臻突然抓緊了自己的胳膊,徐懷尚低聲寬慰道。
「狍子?」曲臻眼睛亮起來,「我在書上看過,說它們生性好奇,性情通順......」
曲臻說著小步向前,抬手朝那頭狍子探了過去,可下一秒,那狍子卻身上一顫,一頭栽倒在了地上......
狍子躺平後,曲臻瞧見它背上扎著的吹箭,再度抬頭,很快便在樹頂尋見了那道灰色的身影。
影一從樹頂縱身躍下,三兩下便移動到跟前,他單膝跪到狍子身側,冷眼看著它顫抖不止的身體,默默拔出了腰間的匕首......
一刀封喉,鮮血橫流,曲臻驚得捂住了嘴。
草地上,那頭狍子又蹬著腿掙扎了片刻,兩顆棗核般明亮的眼睛逐漸褪去了生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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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降臨後,周遭是一片肅殺的墨色,唯有此處火光惶惶。
曲臻眼看影一三兩下剝開狍子皮,用短匕從裡頭割出一小塊淋著血的狍肉,接著將插著肉的匕首舉到火上燒燎片刻,送到嘴裡咀嚼起來。
「我說影楓老弟,你就自己吃啊?」
徐懷尚咽下口水,屁股在地上蹭著靠近了。
徐懷尚膝上有傷,一日奔波下來已是乏力,曲臻便起身接過他手裡的短匕,兀自蹲到狍子身側研究起來。
可她何時幹過這種粗活兒?
曲臻湊近狍子,舉著匕首用削果皮的方式忙活了半天,卻只剃下來一堆毛。
「還是我來吧。」
徐懷尚見狀艱難起身,接過匕首用力一割,一行狍血汩汩流出,這一刀雖然割得深了些,但好歹能挖出肉來,徐懷尚捏著那塊狍肉,費勁巴力將粘連的毛皮剃掉,總算能遞到火上開烤。
「臻兒姑娘,你日後若想在夢州安身立命,且聽徐某一句勸。」
曲臻聞言挺直身子,接過徐懷尚遞來的烤肉卻未開動,只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。
「徐大哥直言便是。」
「夢州不比七襄,那地方人心險惡、朝秦暮楚,我瞧你初出閨閣不掩鋒芒,日後難免生出事端,今後在夢州,無論是做生意還是做人,還該留有餘地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畢竟這因果福報,也是一報償一報......
「當年我在瀘州,顧及兄弟情份,為官時在手頭的案子上動了些手腳,事後才追悔莫及,為保全自身不得已辭官,如今想來,也是犯了這意氣用事的毛病,只能自食惡果。」
徐懷尚一席話說到一半,曲臻已然聽膩了,但她還是佯裝領悟地點了點頭,將話頭扯遠了。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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