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雨把右手往被子裡縮了縮,岑之行安靜看著他的動作,忽而自嘲地勾了勾唇角。
他把床頭櫃擺放的保溫桶收拾好,外頭突然飄起小雨,岑之行提步去關了窗,等季雨抬頭看他的時候,緩緩道:「我明天會去把報案撤掉。」
季雨眼神有些失焦,怔怔的,望著岑之行的背影消失在門外。
季雨出院前一天,村委會又來了,跟著蔣家父子一起來的,送來果籃和保養品,說感謝季雨,說季雨心胸廣闊,愛護鄰里關係。
季雨假笑都扯不出來,抓著床單,渾身細細發抖。
臨走前蔣耀跟季忠良提了給他找城裡的賣貨渠道的事情,以表感謝之情,說完也不等季忠良反應,領著兒子和村委會的人呼啦啦走了。
出院那天,岑之行還是開車來接人了,從縣城回村鎮,路途太遠,爺倆不好找車。
進病房的時候護士正給季雨拔針頭,驚呼著:「你手疼咋都不吭聲呢?這都成靜脈炎了。之前打針也沒細看,有點腫痛你要跟我們講的呀。」
季雨低著頭,像做錯事的孩子,護士聲音也小了下去。
「叫主治醫生再給你開張單子,拿點藥,回家用土豆切片敷一敷也成。」
那根橫亘在血管里的軟管終於被抽出,季雨只覺得輕鬆,手背到手臂有些青色血管線條在皮下很明顯,蜿蜒著,還是有點疼,但沒那麼嚴重了。
岑之行走過來捏起他手腕看了看,留置針的針孔要大些,針眼位置青了一片,手臂皮下蜿蜒的血管也有點嚇人。
他說:「活該。」
轉頭去辦公室找主治醫生開了藥單,下樓拿藥。
一袋子藥品被輕輕拋過來,季雨下意識伸左手接了,袋子裡還放著藥單子,上頭有藥品名稱和價格。
季雨抿了抿唇,住院費藥費都是岑之行付的,這些都要還的,可他已經六七天沒跟對方交流過,甚至面也沒見幾次。
回家再說吧,在醫院就還總惦念著這件事,希望回家之後行哥可以消點氣。
季雨的想法還是落了空。
岑之行把他們送到村口,卻沒有一起走上回家的路。
大黃仍在門口嗷嗷叫,院裡卻空落落的,岑之行的鞋不見了。
他心頭猛地一跳,也不顧不得禮數,猛地推開岑之行那屋的門。
沒落鎖,輕飄飄一推就開。
房間裡空蕩蕩的,細微灰塵在日光下翻飛,岑之行的衣物用品全都帶走了,只留下疊得整齊的被子。
右手血管又開始一跳一跳地疼,仿佛留置針還像尖刺一般橫亘著。
季雨把臉慢慢埋進掌心,蹲在地上縮在手臂里。
一切都搞砸了。
行哥不會再回來了。
【作者有話說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