冊封大殿那日,也是他們大婚之時,溫雪上了妝後的模樣,遮掉了她的病容,精緻美麗。
然而,新婚夜,他推開寢房的大門時,她正對著鏡子,拿起了一把剪刀。
容適瞳孔猛地一縮,衝上前去將那剪刀奪走,憤怒地丟出門外。
那剪刀直接扎在了院中的草地上。
「溫雪,你還真是慣會騙人,我告訴你,你的身子你的人都是我的,無人可以動,包括你自己。」
他是指尖掐著
溫雪的臉說這話的,並沒有用力,卻好像是嚇得她眼角都滲出了眼淚。
很好,她怕了,就不會反抗了。他悻悻地鬆了手,轉身離去。
大婚夜,他面上不顯,心中卻是狂喜。
至少今夜過後,她就是他的妻子了。
只是這合歡之禮……太醫說過,她身子骨格外虛弱,不適合太猛烈的運動。於是他與她行房之時,雖做足了功課,但還是有些彆扭。
一來是沒實踐過,二來是怕傷了她的身子。
不過有了第一次的經驗,他便很快掌握了訣竅。
只是她身子實在是太弱了,太醫不讓他多折騰,夜夜伴在她身邊睡覺,卻是難熬得很。
日日夜夜相守相伴,他恍惚間,竟然真的覺得他們如同一堆恩愛夫妻一般了。
如果不是溫雪總是冷言冷語地提醒他的話:
「臣妾的命,是皇上給的,自然是想如何便如何。」
「皇上若想讓臣妾做這籠中鳥,那臣妾便做了,皇上高興便行。」
「……」
她終究對自己生不出半分情意來。
如何才能讓她愛他?他不知道,也捉摸不透。
他也試著鬆開自己的手,她說她想去外面的世界散散心,於是他放她出宮,可就是她唯一一次出宮,又傳來了下人的急報。
「皇上,皇后娘娘出宮後說要去祭祖,路過一河流時見一孩童落水,便跳河救那孩童,險些被沖走了……好在人都救上來了。」
聽聞她沒事,容適這才放下擔憂,轉而怒地將玉璽也給摔了。
待見到溫雪濕著身子回來,他才收了氣憤,板著臉道:「讓你出宮,是讓你去做菩薩的?」
溫雪動了動唇,沒有說話。
「皇上儘管罰臣妾便是,禁足還是抄書,臣妾都願受著。」
容適氣不打一處來,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有些怒極反笑,「那從此,你便別再出宮了。」
溫雪乖巧垂眸,眼神空洞得像什麼都無所謂的破布娃娃,「是。」
即便在自己身邊待了這麼久,她果然還是對自己生不出情意與眷戀,所以才能豁出命去,半點求生的欲望也無,像一塊沒什麼情緒的木頭。
他頓時心臟一陣抽痛,不明白為何他們會變成這樣,想說的話說不出口,想要的回應從來聽不到。
年年歲歲,逐漸變得詞不達意,言不由衷。
「溫雪……溫雪!」
無盡的怨氣湧上心頭,他猛然睜開眼來。
映入眼帘的,卻是穿得清涼的溫雪,此刻正饜足地躺在他懷裡,闔著眼蹭了蹭,嬌嗔地應了一聲:
「子安,睡覺啦……」
看見身側的女人,容適大腦宕機了片刻,所有的記憶猛地一起湧入腦海,與上一世的記憶打架。
一邊是她對自己冷言冷語,恭敬疏離。
一邊是她對自己含情脈脈,聲聲嬌脆。
然而後者湧出的畫面情緒,儘是自己又不是自己。這兩年來的種種,與她纏綿悱惻的畫面,悉數在腦海中閃過。
他眼底里閃過茫然,心中升起了一陣一陣的不甘與酸澀。這些情緒,如同冒泡似的一個個升騰而起,逐漸沸騰。
她居然……
也能對自己這麼好?
原來,她不是對誰都倔強、有韌勁,她是可以想對誰好時,便可以將人寵上了天,不想對誰好時,她便可以毫不在意、視若無睹、無比涼薄。
第32章
翌日清晨,陽光慢悠悠地灑落,仿佛昨夜的天雷未曾出現過一般。
溫雪睡得很沉,轉醒時,她摸了摸身側,容適已經不在身邊。
但下人已經準備好了熱水,懷秋走到她的身邊,輕聲道:「小姐……哦不,太子妃娘娘。」她立刻改口,「太子殿下已經吩咐下人們為您備好熱水,您先起來沐浴一番吧。」
圍屏後頭,浴桶中升騰起陣陣霧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