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世的他,會是如何?她這般私下裡同他相約,倒是有些「私會」的意味……
腦中浮現自己曾在書房裡偷看的那些個話本子,溫雪不由自己先羞惱了。
不想了不想了……總之,不論是溫家,還是容適,這一世,她都會好好守護。
如此思慮著,卻發現日頭逐漸向西偏移了。
天色也不再見好,反倒頗有些風雨欲來的趨勢。
想像中話本子裡令人羞澀的「千金會情郎」的場景並沒有出現,她的心也逐漸沉了下去……
午時已過,而她卻久久沒能等到想等的人。
第6章
天色陰沉,氣壓逐漸降低,風帶著涼意捲起落花,鑽進人的毛孔,令人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。
慈寧宮的偏殿,容適呆呆地望著殿外的天氣逐漸陰沉,臉色凝重得仿佛一尊石像。
偏殿裡本就冷清,偶爾才來幾個仕女奴才,此刻,整個殿上的氣氛更是降到了冰點。
他已經一動不動地站了許久,目光停留在殿外,也不知是在想什麼,黑色的瞳孔像一片沉甸甸的死水,沒有人能走進他的情緒和世界。
容適還是無法徹底相信溫雪對他說的話,或者說,是他告誡自己,不要接近她。
他已經孤身一人在宮中多年,根本無法適應和他人相處,再者,他一點也不想走出這個深宮,面對那麼多形形色色的人。
可是……如若她真的在等他怎麼辦?她會一直等嗎?
容適凝神看了天上那朵烏雲片刻,心裡大概是存了僥倖:也無妨,她是個機靈的女子,想必等不到人便會自討沒趣地離開。至於這天氣,初春時節,最多灑一點濛濛細雨,也就放晴了。
容適定了定神,強迫自己收起猶疑不定的情緒。就這樣吧,他心裡應當清楚得很,獨自一人才是最有利的。
「轟隆隆——」剛要轉身回屋,天上便響起一陣轟鳴聲,突兀地出現,像是對人間的兇狠斥責。
那是,春雷翻滾的聲音,風雨欲來的前兆。
靜謐的院外,忽然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,應當是幾個小廝匆匆疾步而過。
「這幾日恐是要入汛期了,這場雨定然來得凶,也不知會下多久……」
「嗐,咱可得多留意著點兒,若是受寒了,拖著身病體,怎好伺候太后……」
極為難得的,這些下人的隻言片語,隨風傳入了容適的耳中。
汛期、受寒、病體……
他腳步猛地一頓,僵直地站在原地,不自覺攥緊了拳,像是要捏碎自己心中的猶疑。
片刻後,他終於抬起腳,方向一轉出了大殿。
偏殿的暗處,陸風眼見容適忽然出去,就要沒了影,趕忙跟上。四皇子主動出宮,這可是頭一回,他得好好向太后匯報才是!
*
百花亭,溫雪被突如其來的春雷嚇得一驚,回過神來,才發現自己已經在這兒等了足足有一個時辰了。
卻連半個人影都未曾見到。
她不由得懷疑,昨日,可是有什麼沒說清楚之處?思量片刻,覺著應當沒有才是。
或者說……她被放鴿子了?
雖然很不願意承認,但這似乎就是她目前的境遇。
溫雪只覺胸口一陣氣悶。她以前
怕容適,所以不敢接近他,現在她不怕了,他卻似乎很抗拒她。昨日如此,今日亦然。
這種滋味就好似,她吃鯽魚,從前覺得魚腥,於是從來不願碰,可當她終於發現了魚湯的肥美,一口下去,卻發現滿口都是刺。
扎人。
眼看著烏雲籠罩,看來這雨是非下不可了。若是再繼續待在這,恐怕要被雨澆個透心涼。
站在這兒乾等這等傻事,她可做不出來!
待到容適趕到百花亭時,早已空無一人。風吹落了一地的花瓣,打著卷皺縮在土地上,都如蔫了似的。
響了許久的悶雷,老天終於捨得將雨水紛紛揚揚地散落下來,毫不留情地打在容適的臉上,從臉頰一直滑過領口,涼意透進心扉。
容適一個人站在雨中,有些發愣。
果然,她應當是回去了……他還是來晚了。
他咽了口口水,只覺得嗓子有些發乾,心底里情緒莫名,不知道是失望還是什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