邵岩按耐著好奇,在房門外等候約摸一個時辰,遠遠瞧見一道健碩的身影狂奔而來。
粗硬的頭髮高高扎在腦後,臉上一條駭人的疤痕,從右眼一路蜿蜒到耳廓,將他原本堅毅英挺的長相生生拉扯出幾分凌厲。
顴骨、嘴角、額頭青青紫紫,身上穿著的粗布衣衫破爛不堪,手臂、下肢、胸膛、後背都遍布著深深淺淺的傷口,皮‖肉上泛,凝固的血發著黑……很明顯傷得很重。
邵岩挑起眉毛,慈和的面孔上滿是驚訝:「時雲?」
仙門百家來勢洶洶,魔族又趁虛而入,季雲宗上下亂成一鍋粥,內門自顧不暇,遑論是修為低下的外門,從頭到尾沒有人管,邵岩還以為時雲已經遭遇不測或是趁亂逃走。
時雲氣喘吁吁停在幾步之外,黑漆漆的眼珠子烏沉沉的,朝邵岩與溫玉的方向轉動一下,又好似深不見底的古井一般沉寂下去,泛不起一絲波瀾。
「師姐。」他喘著粗氣,粗噶的嗓音一字一頓:「大師兄在哪?」
溫玉的視線在他周身繞了一圈,眼裡流淌出兩分擔憂之色:「你的傷…」
「不要緊。」比起他以前受的傷,壓根兒不夠看。時雲語氣罕見地添上一些焦急:「師兄…他在什麼地方?」
溫玉好氣又無奈,時雲還真是一如既往,眼裡只看得到大師兄。
她撫著額頭,指了指身後的房間:「大師兄在裡面,再過兩個時辰就會醒,你在一旁守著他,不能離開寸步。需要什麼直接用傳音石告訴我,我找人給你送過來。」
時雲深黑的眼睛偏移,隔著溫玉望向緊閉的房門,目光炙熱,像是要穿透門扉看到裡面的人。
溫玉側身,讓時雲過去。
盯著他強壯的背影,溫玉臉上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,她不著痕跡地瞟了一眼邵岩,狀似不經意地開口:「時雲與仙尊是什麼關係?」
溫玉翻找著今生關於時雲的記憶,顏離山曾親口所言,時雲是仙尊安排在師兄身邊的。
以望寧的眼界,會對一個平平無奇的凡人另眼相看,她是不信的。
邵岩摸著鬍鬚回想:「不知。」
他當初看中時雲,是看中他稀有的體質,想著帶回宗門培養,不能成修士,亦能有個安身立命之所,不至於浪費一身天賦,流落街頭,疾疾而終。
至於望寧與時雲有什麼關聯,他屬實並不清楚。
看邵岩的神情不像是說謊,溫玉堪堪止住話頭,不再詢問。
反正從她今生的記憶來看,時雲對師兄沒有壞心,暫時留他在師兄身邊,應當無甚大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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副峰處處有禁制,時雲並沒有聽到溫玉師徒的談話。
他頂著一身的大塊頭肌肉,輕手輕腳走到榻前,直勾勾地盯著榻上的青年,黑甸甸的眸子裡翻滾著潮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