察覺到啟動列車需要雙手協力的黎鳴又馬不停蹄地拆開原來的包紮。他已經不想去思考了,他已經不想去回想了。
黎鳴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徹底成了一團糊漿。
他冷汗直冒地敲碎鎖住鑰匙插口的玻璃罩,猝然崩裂的玻璃罩碎片刺傷了他的面頰,但黎鳴沒有在意,他冷靜地做著啟動步驟。
等到這時……
黎鳴的思緒突然活躍起來。
他瞬間想到:如果他在這裡啟動列車,還在城堡里的妹妹怎麼趕過來?
這可和原先的計劃不一致。
原先黎以溪想的是把衍生物引到城堡外打游擊戰,結果現在黎以溪本人就被衍生物的BOSS給困住了。
所以黎以溪怎麼趕過來?
她總不可能就沒想過離開這個領域吧?
不安再度席捲黎鳴的內心,但這一次他對自己冷靜道:「不管了,先開車吧。如果黎以溪真的來不及過來——」
「那我就跳車吧。」
列車霎時間發出劇烈的轟鳴聲。這輛在上周目從未行駛過的列車發出了屬於它的、有史以來的第一聲嘹亮的轟鳴聲。
「還真有第二個入侵者。」
城堡高牆站立的血族聽後倒吸一口涼氣。祂對著身旁的芭蕾女妖無力抱怨道:「完蛋,等團長回來我們怕是要被清算一波。」
芭蕾女妖沉默在原地。
隨後目光失神的她輕聲喃喃道:「團長可能不會回來了……」
「我的天,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應該做什麼。」血族有些心煩意亂地單手撓了撓腦袋道,「女王現在好像清醒點了。」
「我先去問下女王要做什麼吧。」
他探頭望向不遠處的城堡門口站立的鮮血女王,沖背後的女妖招手道:「你就直接呆在原地吧。」
入侵者在聽見列車的鳴笛聲後早已逃逸戰場,徒留下女王安靜地站在戰場的廢墟上。鮮血女王的面部被漆黑的面紗遮掩,讓人琢磨不透祂如今的想法。
但事情還沒結束。
列車的速度很快,身為人類的入侵者如果想從這裡順利上列車是根本來不及的。而且最重要的是:
祂們可以命令城外的吸血鬼阻攔。
一兩隻吸血鬼的戰力弱小到忽略不計,但成百上千隻吸血鬼的追逐只會令人感到頭皮發麻。
可沒等血族離開,芭蕾女妖就已牢牢控制住祂的身體。數不勝數的紅色絲帶束縛住了血族的行動,血族見此錯愕:
「你這是做什麼?」
「……」女妖聽後輕輕道:「別去,算我求你了。」
「可哪怕你控制住我,也還會有其他血族去做的。」血族深感奇怪地歪頭問道,「倒是你,是什麼時候背叛的?」
祂可從來沒看過對方和入侵者有任何交流。
但芭蕾女妖明明先前就沒做出任何有叛變意圖的行為,這難不成是被收復的災厄必定的選擇嗎?
黑山羊們可一直都很聽話呀。
「我從未背叛。」芭蕾女妖目光望向城外的荒野,咬字清晰地吐露道:「我從未背叛過小溪。」
夜風吹拂著她的發梢。
女妖目光憂傷地嘆息道:「只是她走的比我前面得太多太多了,而我走的也比她早得太多太多了……」
女妖還記得過去的青蔥歲月。
那些女生間的約定和充滿歡笑的相處,但一切都隨災變走向虛無。她還記得自己最後見到小溪時,小溪落淚的瞬間。
在她死後,一切走向極端。
於是女妖無法自控地落淚笑道:「我想這會是一件好事,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……」
淚水和笑容同時出現在她的面容上。
血族見此目瞪口呆。
祂深感詫異地吐槽道:「我現在是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麼了。」
身為深淵的產物、女王的衍生物,祂自然是理解不了情感是什麼,祂更無法理解人類的行為有什麼含義。
祂轉頭看向女王。
現在只有女王能給祂些許安慰了。
但鮮血女王依舊安靜地站在城堡門口。周圍的衍生物早已去詢問祂的意見,可女王不為所動,像是在等待什麼人般。
天邊泛起乳白色的光環。
堅硬的城牆化為細小的沙礫,怪異的肉團化作易碎的鹽柱,光環照射的每一寸土壤皆被蒼白所覆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