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衍止整理好抱枕,又抬起頭看了他們兩三眼,最後還是說:「嗯。」
他不像是承認了,只是知道他們的關係他們暫時無法改變。周括有種感覺,如果真的有離婚協議,謝衍止絕對是第一個支持他們簽的人。
「很晚了,我先去休息了。」謝衍止對他們頷首。
黎莘在後面喊,很委屈的,連聲:「哥哥!你別走,你是不是生氣了。」她扔出去一個抱枕,砸中謝衍止落在他腳邊,他回頭。
謝衍止:「沒有。」
黎莘困惑:「你明明這幾天一直在和我生氣。」他都不想理自己,黎莘感覺到了。雖然這種感覺是雙向的,但是她就是有理由,有資格覺得這是馬甲對她單方面的拒絕。
自己對自己通常不講道理。
她不講道理,謝衍止好像感覺到了這種無奈,兩個人之間的氛圍直接把顧玦排除在外了,哪怕他還牽著她的手腕,看著她的手腕出神。
「沒有生氣,只是有點累。妹妹,你讓顧玦陪你玩。」他對她淡淡笑笑,又勉強說:「哥哥還有點事要處理。」
黎莘滿臉不解地坐下來,看到顧玦,抬手就打了他一下,沒有潛台詞,但是看來意思大概是,都怪你。
顧玦沒有反抗,只是順理成章地低聲:「都怪我。」他摸摸她的頭,不能像謝衍止一樣反駁,只能哄她:「別生氣了。」
黎莘現在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狡辯了,她瞪大眼睛:「我哪有生氣,誰有那個閒工夫對你生氣。」她說完好像把自己繞進去了,兀自沉思。
顧玦不知道自己格格不入像個外人,他就算知道也不會在意的,或者在意了也不會走,這已經是這麼多天他唯一的機會。
如果她再生氣,他改好恐怕不夠。看來這幾天終於讓他明白,他沒有發瘋的權利。
顧玦輕輕地靠著她,下巴放在她肩膀上,低聲:「嗯,那就好。我不希望你生氣。」
黎莘推開他,力道很輕,但顧玦還是直起身來了:「你好重。」
顧玦還真打量了一下自己,那眼神像他真的打算打自己剝皮抽骨,變得沒什麼重量輕飄飄一張皮才好,很恐怖,但他語氣依然是溫文爾雅的:「我在減重了。」
「減什麼重呀,」黎莘夫人的話顛三倒四的,前後矛盾,像是根本沒在聽首領說話,也不在乎他說的如何,「你這樣就挺好的。」
那你就不要說我重。顧玦垂下眼睫,那一刻應該是想說這句的,用那種撒嬌委屈的語氣,但他裝了一天,還是忍不住泄露分毫,抓著她的手指,低低地說:「你還不如把我和你埋在一起。」
「你說什麼?」
顧玦笑了笑:「你的遺骨在的地方,說不定那裡還留了點碎片殘骸,我去給你守著的。」說完被黎莘打了一巴掌。
她又後悔,又氣呼呼地站起來,顧玦沒追。他坐在一棟他完全不熟悉,沒有任何一點印記的房子裡,等著那個遙遠的錨點回來找自己。
但其實黎莘根本不記得有這麼一艘船。
夜半三更,謝衍止處理完軍務從書房出來,看著顧玦還坐在沙發上:「還沒睡。」
顧玦仰頭看著華麗的吊頂,語氣很平靜:「謝衍止,你俘虜我吧。」
「什麼?」
謝衍止說了還不夠,黎莘又從房間裡衝出來,氣得上去打他:「顧玦,你又在這發瘋,在那裡發瘋還不夠,還在這裡發。」
「我想你。」
黎莘手不停,他只是啞聲重複了一遍,抱著她的腰:「我想你。讓我見見你吧。」
黎莘好像心疼了,低聲嘀咕:「那你兩天來一次就好了。」
顧玦不該說的,周括看出首領一直忍著,就是不想說,但他還是嘶啞開口:「憑什麼?」
憑什麼他就可以讓你為他留在這裡,憑什麼他就是你的兄長是你忘不掉的過去,憑什麼你忘記我們之前的一切只記得我們是夫妻身份。
憑什麼你要我變回從前溫文爾雅的顧玦,我變回了你還是一眼都不看我。
黎莘沒有留意到,她滿腹心神都在和謝衍止吵架,她和他自然而然地發生矛盾,自然而然地說話,顧玦只能在一邊看著。
他缺掉的不是這十年。是他們所有人生的四分之三。這十年本該是屬於顧玦和黎莘的日子,他偷走了,還要反過來要求自己來求黎莘回去。
「顧玦!」
顧玦:「你俘虜我吧,要不就殺了我。」他笑,很快意的,眼神盯著謝衍止,那雙眼睛變成和謝衍止一樣的深墨色:「我也要永遠留在這裡。」
謝衍止也盯著他:「你不能永遠留在這裡。」
「那你就殺了我。」顧玦毫不猶豫,秦釋才發現他只有第一次來的時候帶了一把女式手槍,但那其實是給黎莘小姐的,他是不是每次其實都期待他們把他扣下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