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她的一小時從白天變到她不知道的晚上,謝衍止靠在椅背上,用手蓋著眼睛,只是看他的影子都覺得很痛苦。因為他手邊打碎了一個水杯。
秦釋本來不應該進來,可他太擔心司令閣下了,而且門本來也沒關。他猶豫了一下,輕手輕腳地進去,把杯子撿起來,發現上面居然有一顆畫得拙劣的愛心。
他原來就覺得做工粗糙,現在發現居然是陶藝做的。那個陶藝工作室前幾年就已經停產了,他只知道有人買下了那裡,但是再也不開張。
這個杯子是她做給司令閣下的。
秦釋抬頭,司令閣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睜開漆黑的瞳眸默默地看著他,等他小心,手指略有些顫抖地把杯子放上去,謝衍止才接過那杯子說:「是她有一年生日送給我的。」
謝衍止彎唇,然後他低聲說:「打碎了。」
秦釋:「您可以讓黎莘小姐再做一個送給您的。」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說這樣的話,也許隱忍退讓的人看久了就是會讓人恨鐵不成鋼。
但秦釋不知道為什麼腦海里沒有恨意,他只是很無力,很痛苦。他不知道怎麼讓司令閣下擺脫這種情緒。
謝衍止撫摸著那個杯子,他是在說自己,也是在說本體,顧玦:「人不可能變回到從前了。」
他不想說,還是不經意間苦笑泄露:「她以前是個多麼開心的人。」
秦釋知道不應該,但他還是震驚,司令閣下居然在為她真心誠意地為顧玦的痛苦而痛苦,他痛苦的不是她已經和另一個人組成家庭,而是她因此要負擔另一個人的人生。
但是他什麼話都沒有說,妻子心疼丈夫,這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事,不,他還是能說的,他能說的只有那句,你們的生活還是能變好的。
那謝衍止呢?
她千里迢迢地去看他,因為顧玦的一句痛苦,那他的痛苦她有沒有看到,她在他為她準備的生日宴會上自殘的時候,有沒有覺得,其實他根本不在乎他傷不傷心。
他在乎的是黎莘傷不傷心。
秦釋說:「您可以對反叛軍宣戰的。」
司令閣下起身,他又提到永遠這個詞,他說過他永遠不結婚,現在說的是:「我永遠不對反叛軍宣戰。秦釋,這是我作為一個哥哥,唯一能為他們做的事。」
她和顧玦在他這裡已經變成他們了。
第二天黎莘小姐好像已經恢復元氣滿滿了,她詢問蛋糕在哪裡,得知已經沒有後還氣沖沖,假裝很有理由地詢問司令閣下:「謝衍止,你為什麼把蛋糕給吃了!」
事實上她也的確有理由,那是她的生日蛋糕,而宴會上還沒來得及推出來,她還沒吃一口,就去找顧玦了。司令閣下坐著那輛空蕩蕩的車回來,取消宴會,安排賓客,那一整天只吃了那個蛋糕。
廚師懊惱他放了太多奶油,因為司令閣下說不好吃。
「你要是想吃,今天我讓廚房再做。」
黎莘:「你不懂,那是生日蛋糕,有特別的含義!」她差點就把話說出來了,但還是遲遲忍住,因為他們都看出她要說的話是,你怎麼能不和我一起吃。
謝衍止淡淡地笑:「你想過,今天再過一個生日也是一樣的。」
「謝衍止,你好敷衍!」黎莘認真地說:「昨天就是我的生日,這一點是不會變的。」
謝衍止本能說:「那就當成我的生日。」
然後兩個人都愣了一下,謝衍止神色如常地擺放早餐碗碟:「我很久不過生日了,放在你生日後一天,也是一樣的。」
其實馬甲們都沒有獨立的生日,黎莘習慣和馬甲們一起過,就算不能聚一起也是和其中一個馬甲單獨過,她忘了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生日。
和她不一樣的生日,而這當然成為秦釋眼中她另一個罪行。黎莘已經發現了,秦釋在偷偷捏手指。
她不滿地切著麵包,又猶豫:「你不記得自己生日,可以問我爸媽吧。」
謝衍止無奈地看她一眼,然後提醒她:「你忘了,小時候鬧著要過兩個,天天給我換,換到最後……」他忽然不說了,因為這些話像是在給本體安罪名,是她讓他忘了他的生日一樣。
其實秦釋能聽出這些話是什麼意思。司令閣下從小被黎莘小姐父母收養,雖然只過了兩三年正常孩童的日子,但是他們有家有父母。
他們曾經是幸福的小孩。但是現在兩個人相依為命,其中一個已經走散了。
謝衍止說:「我不在意,你想讓今天多過一個也是一樣的。」
黎莘不喜歡這樣,她捏著麵包一塊塊撕下來,並不吃,好像有些心煩意亂,還好像吃了火藥:「謝衍止,你的人生就不能不圍著我轉嗎?」
又是這樣,這樣下去別人要猜出來了!
她這樣說著,卻又像是他人生的主人一樣蠻橫不講理地說道:「你的生日不許是這個,隨便選一個,不要和我有關係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