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的頭髮看上去有點過於長了,遮住了眼睛。」
蘭登用手在自己的腦袋上比了比,提示道:「你的眼睛才剛剛恢復,遮擋得太過了不好。」
霍爾斯摸了摸腦袋上的亂發。
昨天約莫是睡相不太好,他的長捲髮有幾縷立了起來,像是支棱著的羽毛,或者像是一個可愛的小揪揪。
蘭登說出了自己蓄謀已久的想法:「要不……我幫你剪頭髮吧?」
霍爾斯自然是不會拒絕的。
他微微頷首,然後自覺地找了一張椅子坐下,板正地就像是迎接考試。
蘭登噗嗤一聲笑了。
「倒不用這麼嚴肅。」
他用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,然後推著霍爾斯去浴室:「得先洗個頭髮。」
蘭登將小矮桌上鋪的床墊摺疊好,然後鋪上了一層白色的塑料膜。
示意霍爾斯在小矮床上躺好。
他閉著眼睛,感受水流從自己的額畔划過。
然後是雄蟲的指尖,滑溜溜的洗髮露抹勻在髮絲上。
然後是力道輕柔的按捏。
雄蟲突然停了下來。
「霍爾斯,你不要這麼緊繃,腦袋放到我的手上就可以了,我會托住你的。」
蘭登無奈道。
「嗯……好。」
霍爾斯後頸有些發麻,他一點一點地卸去力道,然後才緩緩地、落在雄蟲柔軟的手掌心上。
他睜開眼,蘭登的面容在他的眸子裡放大。
他清洗得很認真,手上是滿滿的泡沫,甚至額角也沾了一點兒。
一對黑黝黝的眸子,像是寒潭裡的深水,在與他對視時,卻又漾開一點兒溫柔的波光……
霍爾斯的喉結動了動。
他趕緊將眸子移開,目光往下,隨即定格在他那櫻花似的唇瓣上。
唇的右側有一道微不可查的傷疤,但霍爾斯知道那是誰造成的。
他像是被燙到了一般迅速閉上眼,但是這讓腦袋的觸感更加明晰了。
蘭登洗著洗著,洗出來一幅精神圖景。
或許這和他精神力大幅受損的情況也有關。
蘭登很少在日常生活中見到雌蟲的精神圖景,他們都把自己防護地很好。
甚至只要不邁入低等種的街區,心音也只能零零碎碎聽到些許。
但霍爾斯不同,他想什麼很好猜,甚至不用他去猜,他的情緒、心思都大剌剌地擺在他面前。
蘭登放緩了手裡的力道。
說、不說。
說、不說。
內心一直在糾結。
霍爾斯看起來不像是麵皮厚的蟲,要是知道自己不用那麼多前置條件就能任意進出他的精神圖景,說不準他又會變得小心翼翼,像是驚弓之鳥。
而一旦他們之間這層紗被戳破,他說不準又會使勁回想之前有沒有過分的想法出現,那兩個人之間又會回歸到陌生與尷尬的局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