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,臨淵低頭看了孩子一眼,抱著她慢吞吞地往村子裡走。
暮色下的村莊安靜寧逸,遠處是青山綠水,炊煙裊裊。
一身玄衣白羅大帶的魔族,貴氣雍容,清淡悠遠的神色,如同難以靠近的神魔,與這個寧靜的村莊格格不入。
村民們遠遠看到他時,自覺地避開,這樣的貴人不是他們能靠近的,以免衝撞到他。
也因為離得遠,村民們沒有注意到魔族那雙紫色的眼睛,自然也沒有認出他是魔族,以為他是路過村子的貴族。
晚上,司凌寶寶被阿羅照顧著洗漱過後,換上乾淨的衣服,然後就被便宜爹抱回房。
房間很小,屋內的擺設不多,雖然阿羅已經努力地整理一番,也不能掩飾這房間的簡陋。
床上鋪著他們帶來的被褥,溫暖而乾淨。
司凌寶寶被放到床上時,便盤腿坐在那裡,一雙眼睛瞅著便宜爹,想到今晚要和他同住一間房,心裡就抗拒。
在司凌寶寶抗拒時,臨淵站在床前,看著床上面無表情的孩子。
父女倆面無表情地對望片刻,然後臨淵施施然地坐在一張破舊的椅子上,雙手搭在膝上,姿態優雅。
明明是一張掉漆發黑的木椅子,偏偏給他坐出了魔王寶座的氣勢,那張日月為之失色的卓越面容,隨肆又優雅的姿態,仿佛在迎接萬魔的臣服。
司凌的包子臉癱得越發的厲害。
她又想起某些事,現在的便宜爹這模樣,和仙靈界的魔帝簡直一模一樣,讓她懷疑便宜爹是不是恢復了記憶。
正想著,就聽到魔王開口:「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孩子,你有記憶,你知道自己是從哪裡來的。」
司凌:「!!!!!」
魔王雙手交疊,一雙幽暗的紫眸看著床上的孩子。
如果是正常人,不會去懷疑一個未滿周歲的孩子,就算這孩子偶爾表現得不太正常,但也不會懷疑她知道什麼。
這么小的孩子,就算知道什麼也有限吧。
魔王看到孩子瞪大眼睛,一副要炸毛的樣子,唇角勾了勾。
似乎對嚇到孩子的事,讓他感覺到十分愉悅。
司凌多了解他啊,看到他臉上的神色,就知道便宜爹故意的,居然故意嚇她,真是太可惡了,她要告訴她娘!
她現在可不是孤苦無依的小嬰兒,她是有娘親撐腰的!
便宜爹就等著她以後告狀吧!
嚇完孩子,魔王又說道:「說吧。」
司凌冷笑一聲,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:「我、不、說!」
說完後趕緊閉上嘴巴,生怕口水流出來,她絕對不要做出這種不華麗的行為,不然一定會被便宜爹嘲笑上萬年不止。
魔王與孩子對視片刻,確認這孩子確實不肯說,不禁有些苦惱。
孩子太小了,打不得、罵不得,很多手段都不能放在她身上,除了她自己願意說外,還真不能強迫。
明白這點後,魔王嘆息,改換另一個問題:「你娘身上有什麼問題?」
如果魔王爹問別的,司凌一定不肯說,但偏偏他問的是她娘,司凌卻不能無視。
她沉默了下,說道:「復、活!」
雖然只有兩個字,仍是讓魔王明白了,他的瞳孔緊縮,身體不受控制地麻痹了下,臉上的神色有片刻的空白。
司凌一直盯著他,看到他的反應,心裡瞭然。
果然,那麼多年過去了,他依然沒有改變這份執念,就算沒有任何記憶,仍會本能地為這事執著。
「復活啊……」臨淵的聲音有些飄渺,「如何復活呢?」
他想起沉霧非曾經說過的事,當初是塗靈殿的靈師將受傷的她帶回去,昏迷了半個月後,她在火海中甦醒,記憶全失,並且在西靈村修養大半年,身體方才恢復……
可是,她的身體真的恢復了嗎?
會不會只是……
看到那雙幽暗的紫眸染上陰翳般的猩紅,司凌不由大驚,叫道:「你、別——咳咳咳……」
因為說得太急,被口水嗆住了,司凌寶寶咳得昏天暗地,原本坐著的小身子往前撲倒,像只小青蛙似的趴在那裡咳。
孩子驚天動地的咳嗽聲引來隔壁阿羅的注意,她跑過來敲門,焦急地問:「臨淵大人,小殿下怎麼了?怎麼突然咳嗽得這麼厲害?」
孩子的咳嗽聲也讓臨淵的眼眸恢復清明。
看著咳得差點喘不過氣的孩子,他伸手將孩子撈起來放到膝蓋上,為她順氣,直到她緩過來。
他朝門口道:「沒事,嗆到了。」
門口的阿羅聞言,雖然還是擔心,但想到裡頭的魔族是孩子的親生父親,應該會好好照顧她的,於是沒有闖進來。
靈師大人既然將孩子交給他,代表這個魔族應該是能信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