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這還不是最讓他感到痛苦的,讓他更難以接受的是,岑雩竟然又一次選擇了金夜明,而不是他。
無論做多少次選擇,他都不是岑雩會選擇的那一方。從前是佟則為,現在是金夜明,而他永遠是被捨棄的那個。
他在車裡坐了一夜,想了一夜,怒意和妒意一刻不停地折磨著他,眼前漫過層層血色。
等到第二天7點多,2號公館院門口的大鐵門吱呀一聲開了,一會兒後,從裡面慢吞吞走出來一個人。
那人走到院門外時就停住了腳步,隔著一條寬闊的馬路望著在對面停了一夜的G65。
明明只是一夜未見,整個人卻好像掉了好幾斤的肉,這些天好不容易才養出來的那些肉,一下掉沒了。
臉色還是白,隱隱泛著些青灰色,身體裹在陌生的黑色大衣里,顯得單薄瘦削。
孟鶴兮感覺自己的心被人抓在手心裡,用力地攥緊、揉碎、捏成血肉模糊的一坨肉泥。他張了張嘴,心裡告訴自己要忍住,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再低頭。
已經夠不堪了,不要再把最後一絲尊嚴丟地上任人踐踏。
但身體仿佛有自己的想法,只是看見那人在冷風裡皺了下眉,他就焦急萬分地沖了下去,將人拽進了車裡。
11月的夜晚格外漫長,再加上今天天氣本來就不好,到了這個點太陽依舊不見影蹤,天空陰沉沉的,烏雲和低氣壓一同壓下來,壓得人心浮氣躁。
車廂里誰都不說話,孟鶴兮是氣的說不出話,氣岑雩,氣姓金的狗東西,更氣自己。
岑雩則是不知道該怎麼說,這段時間竭力營造出來的溫情假象,經過昨天那一夜,早就支離破碎,他知道自己傷了孟鶴兮的心,卻沒辦法給對方想要的一個解釋。
孟鶴兮身上都是傷,臉更是腫得不像話,以至於他現在努力繃出來的憤怒表情都顯得有些滑稽可笑。
但岑雩笑不出來,他只覺得心疼。
他遇見孟鶴兮是幸運,反過來卻不是,若沒有他,孟鶴兮的面前應該是一片坦途,永遠生活的恣意隨性,不用對著討厭的人卑躬屈膝,說違心的、貶損自己的話,不用捨棄尊嚴。
可孟鶴兮偏偏遇到了他。
「回家吧。」身邊的人忽然說。語氣平靜至極。
岑雩猛地偏過臉,孟鶴兮卻不看他,一腳油門踩下去,G65在清晨寬闊的街道上疾馳而過。
很快就回到綠蘿灣。車子停進院子裡,隔壁的一對小夫妻恰好牽著他們的孩子,有說有笑地從屋裡出來。
孩子扎著可愛的麻花辮,背著棕色的小書包,門牙掉了一顆,說話的時候漏風,卻小鳥一樣嘰嘰喳喳說個不停,父母耐心地聽著,時不時捧場笑幾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