隋四定了定心神:「哪兒來的肖小,竟敢冒充崔世子,你可知道那崔世子是什麼人......」
隋四說著忽而噤了聲,只因面前這位郎君瞧了他一眼,這一眼,凌厲的讓人膽寒,隋四不知怎麼的,膝蓋不聽使喚,噗通一聲就跪下了。
崔凜:「你不必跪,一千兩而已,我替這位娘子付了。」
崔凜話剛落,就見雲岩掏出張銀票來,扔到了隋四面前,搖頭道:「頭一回見敢要我們世子爺銀票的。」
隋四一頭霧水的撿起那張銀票,就見左下角刻了一個崔字,世家大族的銀票上都會刻下姓氏與族徽,現下敢在銀票上印上崔字的,必然是忠勇侯府崔家。
隋四忽而面色發白,猶自不敢置信:「你......你真的是忠勇侯府世子、督察院御史崔凜?不對,不對,怎會這樣趕巧.....」
他話雖如此說,手卻不自覺的抖起來,那張銀票便被他抖在了地上。
雲岩撿起來,又笑嘻嘻的將那張銀票塞到了隋四手中,口中道:「既是我們世子爺給的,你便好生拿著吧,這是你該得的。」
隋四心中驚駭,一時拿著那張銀票不知如何自處了,這會子,樓下忽而喧譁聲起,湧進來一隊帶了佩刀的差役,看服制,不是縣衙的差役,竟是應天府的官爺。
十幾個差役呼啦啦上了樓,隨手便將隋四綁了個結結實實,為首的官員指了他罵:「蠢貨,蠢貨,你一個潑皮無賴,竟敢敲詐勒索督察院御史崔大人,足足一千兩,你可知,這是要流放嶺南的。」
隋四聞言肝膽都嚇破了,只顧著一個勁的磕頭求饒,
著了盤領右衽袍的官員正是應天府府尹,他朝崔凜拜了又拜:「崔大人何時來的烏程?」
青凝躲在崔凜身後,有些懵懂的眨了眨眼。
崔凜因著替她處理隋四,竟泄露了身份?以崔凜的手段,實是不至於,除非他是有意泄露。
她正思索間,就見崔凜已被應天府的官員請入了內室,他轉身前,囑咐了雲岩一句:「且先送陸娘子回去。」
青凝回到烏程府衙時,府上眾人應是都得了消息,明樂領了一眾奴僕,迎了出來。
後院裡伺候過的幾位家丁小廝戰戰兢兢的,生怕這幾日沒照應好這位侯府世子,映兒直接跪在青凝面前,抬手打了自己一個大嘴巴:「奴婢這張嘴慣來沒有個把門的,若是哪裡得罪了娘子,您莫要同奴婢一般見識。」
先前兒青凝與崔凜以謝家兄妹自居,如今謝懷安非是謝懷安,乃是忠勇侯府崔世子,至於青凝的身份,卻無人知曉,便也只猜她是崔凜的侍妾,猜測歸猜測,卻無人敢去問。
眾奴僕神色惶恐,唯有明樂還是帶了些病氣的淡漠,客客氣氣迎了青凝進去。
青凝簡單收拾了下行裝,雲岩已來請了:「陸娘子,走吧,馬車已備好,今日便返程歸京。」
......
王祿川今日在衙門裡審了一起拐帶案,待審完了,便聽聞了這樁奇聞。
孫管事還在試圖安撫他:「老爺,今日那崔世子並未露面,聽說只在醉月樓見了應天府府尹一面,倒是那位同他一道的小娘子回來了一趟,回來簡單收拾了幾件行裝便走了。瞧他們行色匆匆,不置一詞便回了京,想來也無甚發現,這是無功而返呀」
王祿川本就心裡打鼓,他不安撫還好,這一安撫,手裡的杯盞更是應聲落地,怒道:「你懂什麼!就是這行色匆匆、不置一詞才最令人膽戰心驚!」
忠勇侯府世子崔凜啊,那是什麼樣的人,顯赫家世先不說,年紀輕輕便督辦了蜀中鹽政案、江南貪墨案,是歷朝歷代最年輕的督察院御史。
這樣一個人,卻以謝懷安的身份進了他這小小的府邸。
前幾日他在崔凜的酒水中動了手腳,還以為他真同他那妹妹成了好事。他那時想的是,這光風霽月的謝懷安終於同他一般,也陷進了這情慾的執念中,謝家那樣的清流世家怕是再不能容他。他放下心來,甚至事後為著試探他,又將幾件私事交予他去辦理。
偏偏他辦完了事,立馬恢復了崔世子的身份,甚至一言不發回了京,這簡直是摧人心肝啊!
王祿川頭皮發緊,只覺崔凜在他的頭頂懸了一把刀,不知道哪一刻便要了他的命。
他在廳中來回踱步,實在坐立難安,便附在孫管事耳邊道:「替我備件行裝,今晚去瞧瞧。」
......
馬車轔轔,傍晚便出了烏程地界。
同來時不同,這次回京,崔凜換了寬敞的馬車,不緊不慢的往回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