麥冬其實不明白為什麼,當趙家榮獨自出現時,總讓他想起舞台。這樣濃墨重彩的存在似乎不適合他,可他就是忍不住這樣去想。
舞台上的人,跳華麗的舞、唱動人的歌、演誇張的戲,總是被掌聲圍繞,被聚光燈照射。而趙家榮和這些都扯不上關係,你看見他的時候,他總是低著頭,在吃飯、在抽菸、在開車、在搬東西……在做一些瑣碎而必須的事情,專心、利索。
他背影后面所隱藏的,就像生活表象下壓抑著殘酷的真相。
他沉默地看路,孤獨地行走。
他像一堵牆。
沉默、厚重、堅硬、筆直,腳下長滿雜草,身上斑斑駁駁。
一堵牆,可以承受壓力,可以遮風擋雨,但是不可以被人擁抱。
可是麥冬覺得,他看上去很累。
。
又見到了那隻野獸。
他手裡的不是獵槍,而是一把弓。手指觸到的,不是板機,是箭尾上的堅硬翎羽。
被牛皮繩繃緊的竹弓,吱吱作響,那是因為他的手臂在用力。
身邊掩護他的,是幾乎和他差不多高的一叢灌木。
灌木不遠處是一條小河。
它在河邊散步。
它並沒有察覺。
。
麥冬醒來的時候,不知是幾點。他迷迷糊糊地回憶著淺淡的睡夢,然後在睜眼看到明亮日光後,徹底清醒,於是腦海中那些碎片瞬間就丟失得一乾二淨。
夢和現實就是這樣的分明,這或許是大腦的保護機制,讓人不致迷失。
自己昨晚吹著冷風趴在窗台上,偷偷摸摸神經兮兮地陪樓下雪地里的人抽菸,不也是一場自作多情的夢嗎。
夢總是要醒的,而他,總是得回家。
前兩天,郭一然還在電話里信誓旦旦地打賭,賭他這次堅持不了一周。
麥冬掰著手指頭數,一二三四五六七。
該死,竟然正好。
他和郭一然算是,從小學到高中玩到大的。要不是高中之後,麥冬沉迷於離家出走,讓郭一然的父親意識到他是個不靠譜的,兩人之間沒準還會有一道婚約。
不過她芳心早有所屬。
「快給我滾回來,聽見沒有!」
「這可是你最好的朋友的訂婚宴,你竟然捨得錯過嗎!」
郭一然是他最好的朋友嗎?她估計一直這樣自以為。但麥冬還真沒有考慮過這種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