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見黑夜裡, 許娟從樹林之中緩緩走了出來。
沒有任何光源,她卻走得十分穩健,腳下也不帶一點腳步聲。
安小凡張張嘴,一聲「媽」險些脫口而出。
但這個人顯然不是他的母親許娟。
也不像是按照劇本扮演許娟的地獄幽魂。
因為她幾乎不加掩飾臉上的冷淡和自帶的凌厲之色。
「既然是通往地獄的門,就只有地獄的人能開。」許娟說著,目光穿過安小凡落在了他身後的安容白身上,「我們之中,只有一個人能開。」
安容白瞭然。
看不到他的表情,但他已經輕輕鬆開了安小凡,緩步走到了棺材前。
修長的五指摁在棺材蓋板上,有靈光自他指間緩緩流轉。
「不能用靈力。」許娟厲聲打斷了他,「安容白,你不是這個時空的人,你在鬼門裡自爆靈力,無非等同於自尋死路。」
安容白停住動作,金光自他手裡迅速消失。
「那要怎麼做?」他問。
許娟從懷裡掏出一把小刀,丟在了安容白面前的棺材蓋板上。
「用你的血啟動棺材裡隱藏的地獄門。」許娟說。
安容白拿起刀子,沒有絲毫猶豫,尖利的刀刃劃破手指,鮮紅色的血滴一滴一滴落在棺材蓋板的紋路之上。
他的血液很快在蓋板的紋路上遊走起來,直到點亮了全部的紋路後,整個棺材的周身開始散發出暗紅色的光。
「哥哥,你的手沒事吧?」
安小凡握住了安容白還在流血的手,心裡莫名升起一陣心疼。
「哥哥沒……」
安容白的話還沒說完,安小凡就張開嘴,含住了那隻還在淌血的手指。
安容白的話音戛然而止。
他伸出另一隻手,輕輕地撫摸在安小凡的頭上。
棺材的周身散發出更加厚重的暗紅的光,通往地獄的通道已經打開。
許娟看了安容白一眼,冷聲道:「快進去,別浪費時間,地獄門無故開啟,夜郎必然會來查看。」
果不其然,她的話音一落,不遠處森林裡傳來一陣狼的嚎叫,隨即有沉重的腳步聲飛快地奔來。
章亦丞看了看安小凡,轉身率先跳進了棺材裡。
這一次迎接他的不再是硬邦邦的棺材底板,而是一道長長的向下墜落的管道。
以及靈魂被從身體裡抽離而出的輕微疼痛感。
安小凡也拉著安容白的手,跳進了棺材中。
他們兩人剛進去,夜郎就從樹林裡沖了出來。
「嗷嗚——」
一聲憤怒的嘔吼聲響徹天際。
許娟站在棺材蓋板上,對夜郎挑眉道:「夜郎,你來晚了。」
夜郎的鼻子紅紅的,但它依舊憤怒地朝許娟撲了過來。
許娟輕輕一躍,閃過夜郎的猛撲,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,丟了出去。
夜郎耳朵一動,吸了吸紅色的鼻子,猛地掉頭往那根骨頭飛奔了過去。
許娟見狀,從口袋裡拿出手巾,擦了擦手上的塵土,轉身也跳進了棺材之中。
……
安小凡緊緊摟著安容白的腰,兩人一起在地獄的管道中不斷下墜。
這個過程中,安小凡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。
確切地說,他原本在「天堂」里使用的肉|體被一點點抽離,而自己的身體形態也一點點恢復成了原本成年的樣子。
所以當他落地的時候,原本抱著容白哥哥的腰時,頭只能到他的胸膛位置,可到了地上時,他的頭已經幾乎貼在了容白哥哥的耳邊,下巴就擱在哥哥的肩膀上,鼻子裡滿滿都是安容白的味道。
地獄裡,是一片熟悉的嗯紅色火海。
他們幾人站在一處高於火海的平台上,腳下以及高台的四周,全部是深不見底的紅色岩漿,泛著粘稠又噁心的泡泡。
安小凡在高台上蹲下,僅僅是從站著到蹲下的距離,火海里撲上來的熱氣就加重了不知多少倍,汗水立刻順著臉頰兩側滑下。
「接下來該怎麼辦?」章亦丞問許娟。
高台孤零零地立在這裡,周圍沒有任何道路,腳下又是一片岩漿深淵,幾人現在看起來似乎只能在原地等死。
或者跳下去瞬間被岩漿灼傷得灰飛煙滅。
「直接跳下去,」許娟說,「游過這裡,可以找到陸地。」
安小凡和章亦丞都是一愣。
安容白耐心解釋道:「地獄裡的火雖然會帶來痛苦,但並不會毀滅任何一個靈魂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