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小凡繼續說:「我從小就有三個最大的願望,你知道是什麼嗎?」
許娟看著他笑。
「一個,是希望自己快快長大,變得強壯能保護自己和家人。」
「一個,是好好學習,考上滿意的大學。脫離現在這個階級的貧困束縛。」
「最後一個,就是希望你能身體健康,永遠開心。」
許娟眨了眨眼,眼神依舊天真又茫然。
安小凡苦笑著說:「但是現在看起來,除了第一個長大,其他的……似乎一個都實現不了了——媽。」
許娟下意識地應了一聲:「嗯!」
安小凡看了她一會兒,看到她頭發里的白色又多了一些,藏在皺紋里的褶皺又深了幾層。
「算了,祝我自己十八歲生日快樂吧。」安小凡說完,站起身,下樓打算去廚房給自己做一碗長壽麵。
煮麵的時候,他想起來,上一個十七歲生日的時候,還是在學校圖書館裡,在自己都忘記的時候,安容白出現了,對他說生日快樂。
他說,以後會一直有人記得你的生日。
但現在看來,容白哥哥有時候就是一個騙子。
今年的生日他就沒有記住,也沒有出來和自己祝賀。
安小凡摸了摸右手手腕上的黑色皮筋,然後他盛了兩碗面條,一碗是給自己的,一碗是給安容白的。
「祝我們生日快樂。」他說。
就這樣,安小凡和許娟在許家村度過了一段時間。
然而這天,當他打完工坐車回到村里時,遠遠地就看到自己家房子的牆壁上,寫著幾個觸目驚心的紅色大字:
欠債還錢。
否則死。
尤其最後一個「死」字,寫得猙獰又難看。
安小凡第一反應就是衝上樓去查看許娟的情況。
見許娟躺在床上沒有受傷,他才心有餘悸地掏出手機報了警。
村裡有人說,一大早安小凡出了村後,就看到幾個拿著刀的男人氣勢洶洶地走來,其中一人踹開房門上樓喊人,另一人用紅色油漆在房門口寫字。
路過的村民非常害怕,再加上對許娟這家印象不好,沒人敢上前多管閒事。
幾天後警方也查出了線索,原來這幫人是來討許美梅欠下的債的。
他們說,許美梅欠了錢,電話也一直聯繫不上,自己也是沒辦法才出此下策,上門要錢。
「欠債還錢,天經地義。」那帶頭的人說,「我們頂多是方法極端了點兒,但是是他們先不還錢的啊。而且,許美梅欠的可不是只有我們一筆,之後肯定還會有人來討錢的。」
警察問:「許美梅欠的錢,你們除去找她,又是怎麼找到許娟一家的?」
「許美梅說的啊。最後一次好不容易打通了電話,她說許家村這裡有她親戚,她正在外頭打工,錢都給這家人了……」
果然和那人說的一樣,接下來每過一段時間,就會有人上門來討錢。
有的人態度還算溫和,有的人就和這次一樣極端,二話不說就來恐嚇威脅。
而這些極端的,警察帶走幾個,不久又會來幾個,這些人本身就是社會小混混,替僱主來討錢,壓根不介意會不會被拘留。
次數多了,村裡頭的閒言碎語又開始多了起來。
安小凡早已習慣了這些閒言碎語,然而,這些閒言碎語卻直接影響到了他在康德鎮上的工作。
「你明天不用再來了,實話說吧,我有個親戚是許家村的,聽說你們家有人欠債不還錢,還招惹了很多小混混,說實話,我不敢再用你了。」
「但是欠債的人不是我們……」
「我也聽說了,不是你們欠的債,你們是被親戚坑了——可那些混混們很難搞啊,前些天不是還有人追到咱店裡來鬧事了嗎?」
淋在身上的水驟然停了,將安小凡的思緒拉了回來。
他皺了皺眉,將水閥關上再打開,還是沒出水。
又停水了。
好在身上的沫子已經沖乾淨,只是還有一桶衣服還沒洗,看樣子只能明天洗了。
回到自己的房間,安小凡先是在牆上掛著的2024年日曆上打了一個叉,隨後走到書桌前,拿起桌面上的一個擺台。
這是一幅畫。
畫上是一個長發男人,男人黑髮如墨,眉目俊美,乍一看會以為這畫上的就是安小凡自己,但仔細一看,畫上的男人五官更加硬朗一些,眼神間的氣質也更加沉穩而隨和。
這是安小凡畫的安容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