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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驚洵和林星握住刻刀的手頓住了,就好像有股力量在拽著他們,像是在提示他們要謹慎做出選擇。

他們是第一次當審判者。

他們緩慢地落刀,心中決定審判誰,他們眼前的泥俑就顯現出誰的模樣。

做出選擇後,泥俑張的臉上沒有絲毫興奮的神色,反而愈發沉鬱悲憤。

想他半生,老老實實做人,卻落得這樣一個悲慘的下場,一個製作泥俑、為靈魂引渡的人,如今卻成了雙手沾滿鮮血的殺人兇手。

他恨,恨上天為什麼這樣對他,可是他能怎麼辦呢?

罪孽已經犯下,他控制不住住在自己心裡的惡魔,便只能通過折磨別人來滿足自己的扭曲心理。

可是現在,他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小小的泥俑,那是他的兒子浩浩,剛才是浩浩第一次求他,這是他第一次為自己的媽媽求情。

他曾經或許也恨自己的媽媽,為什麼不喜歡他卻要生下他,為什麼生下他卻又拋棄他,可如今恨也罷,後悔也罷,一切都已無法挽回。

可他突然不願再讓浩浩看見這樣可怕的自己,他也討厭這樣扭曲的自己,既然浩浩已經放下,那麼他,是不是也該試著放下了?

這樣想著,泥俑張便覺得,這些審判者無論做出怎樣的審判,於他而言,不過都只是為了減少一些他背負在身上的罪惡感,為浩浩積德罷了。

他的浩浩已經死了。

現在的浩浩,活在虛無縹緲、不知道哪天就會崩塌的泥俑世界裡,而泥俑張終日活在不知道哪天會徹底失去浩浩的惶恐不安里。

泥俑張看著眼前已經雕刻完成的泥俑,他哀嘆一口氣,默默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。

那名片很特別,是用泥土雕刻成的,很薄,卻又很僵硬,正反面都雕刻了文字和圖案。

翹首看去,正面是刻著「泥俑屋」三個大字,底下有泥俑張的聯繫方式,背面以泥俑為背景,刻著泥俑屋的專營業務。

眾人眼睛亮了,因為他們已經隱隱看見泥名片泛出淡淡的螢光,那鐵定是補票。

泥俑張沉默地捏著名片。

「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種陣法,叫血祭陣。」就在這時,沉默男說話了。

「傳說血祭陣能招魂,讓人起死回生,我看這裡陰氣充沛,又有泥俑作為重塑肉身的載體,泥俑張,你想重塑你兒子肉身嗎?」沉默男問。

泥俑張那隻渾濁的眼睛一下子亮了,「血祭陣?」

沉默男沒有說話,而是徑直走向他,他拉起泥俑張的手,從他的手中接過那張泥名片。

「你很雞賊啊,就這麼上手搶補票了?」紅毛調侃道。

沉默男瞥了他一眼,顯然無語住了,他將泥名片塞回泥俑張的口袋裡,然後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一根針,往泥俑張的指尖上一紮,瞬間有血從他的指尖湧出來。

沉默男捏著他的指尖,將血滴在他身旁的泥俑上,那是封存浩浩屍骨的泥俑。

一滴、兩滴、三滴……

泥俑張驚恐地一把甩開沉默男的手,「泥俑怕水,你想謀害我兒子?」

「左右他現在都是個半死不活的泥俑,滴幾滴血,固化不了。」

沉默男不由分說地再次抓住泥俑張的手,繼續往那泥俑上滴血,並道,「你難道不想試試嗎?萬一成功了呢?」

「踏馬的,萬一失敗呢?」紅毛只覺得有種莫名的心慌感,他伸長脖子,湊到短髮女身邊,小聲責備道,「站長已經把補票拿出來了,你不攔著點他,你男朋友想找死別拉上我們啊。」

「他不是我男朋友,」短髮女冷漠道,「而且,你怕死你去攔著啊。」

「我靠,」紅毛小聲道,「我去攔,萬一他引只鬼上我的身怎麼辦?」

短髮女鄙夷地看了他一眼。

這邊,或許是覺得沉默男說得有理,泥俑張怔在原地,任由沉默男把自己的血滴到泥俑身上。

他想,沒關係,若他的兒子有個三長兩短,這些人都得留下來陪葬。

沉默男控制著泥俑張的手,讓他的血分別滴在泥俑的各個地方。

那些血很快滲透進泥俑里,留下一點淡淡的痕跡,仔細看,若是把那些點用線連起來,的確像一個複雜的陣法。

滴完血,沉默男忽然從懷裡掏出了一張黃符,並開始念咒語,他圍著泥俑,像個神金一樣叨叨不停。

沒有狂風大作,沒有驚雷滾滾,有的只是他們狐疑的目光。

片刻後,沉默男停止作法,並將黃符貼在了泥俑的腦門上。

見泥俑並沒有什麼反應,泥俑張眯起眼睛盯著他,「你把浩浩怎麼樣了?」

「別急,你看,」沉默男指著泥俑的手指仔細看,浩浩的整個泥俑身子的顏色似乎淡了一些,且他的手指竟然真的慢慢恢復了肉色。

泥俑張喜出望外,目光像是定在了泥俑身上一樣,似乎在等待一個奇蹟的發生。

林星盯著那張黃符,暗暗勾了勾嘴角,裝神弄鬼,原來是用了道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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