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站在舞台中央低頭看她,周圍仿佛驟然暗下來,一束光打在他身上,此時此刻,他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。
戲幕起,風鈴搖,林星清清嗓子,欲唱出來,突然又噎住了。
她想起剛才少年是從舞台底下冒出來的,她便小心翼翼道,「剛才牽絲戲上演的時候,紙片人不是唱出來了嗎?你應該聽見了吧?」
「為什麼你沒想起來?」林星耿直道,「會不會是這個辦法不奏效?」
氣氛一下子被打斷了,少年無奈笑了下,緩緩吐出一句話,「紙片人不算。」
「哦。」
林星將信紙放在眼前,想著此時只有她和少年二人清醒著,就算唱得差勁也沒關係,她開始認真起調,剛開始哼唱時還不是很熟練,唱到第二段的時候,她已經漸入佳境。
少年站在剛才紙片人的站位上,隨著唱腔在酒肆內迴蕩,少年閉著眼睛,學著剛才紙片人的動作,一飾兩角,來回走動。
因為這兩段的唱腔很慢,每句都有轉音,抑揚頓挫,足夠少年跟隨節奏在兩個站位上切換角色。
他十分投入,越演越入神,仿佛周圍化為虛無,而他在自己的回憶之海中起舞。
幾分鐘後,林星唱完最後一句,酒肆安靜下來,少年仍沉浸在角色中,他緩緩睜眼,許久沒有說話。
林星見此,試探道,「需要再來一次嗎?」
少年薄唇輕啟,「不用,我理解了。」
他抬眸,面上露出欣喜的笑容,「我記起來了,這段唱詞,講的是我與他的初遇。」
第62章
某年的某個除夕夜,晚上十點。
「少爺,剛才接到電話,董事長說航班延誤,可能趕不回來了。」豪華的別墅內,管家支支吾吾,對若無其事地躺在沙發上的少年說。
「First blood!」手機傳來遊戲的提示音,聽見管家的話,少年的手明顯頓了下,只片刻,他聚精會神,修長的指尖熟練地在屏幕上滑動。
不遠處的餐桌上,擺滿了尚有餘溫的飯菜,此時正瀰漫著誘人的香味。
因為是新年,別墅內處處貼上了喜慶的對聯和倒著的「福」字,牆上掛著大大的中國結,沙發邊上有個紙箱,裡面是少年特地準備的煙花。
「少爺,先吃飯吧,不用等了。」管家不忍直視他,只能一臉憐惜道。
少年裝作不經意抬眸看了管家一眼,故作輕鬆道,「你先去吃,我打完這把遊戲就吃。」
「少爺,董事長和夫人肯定是想回來陪你的,只是,只是……」
管家長吁短嘆,連理由都編不下去了。
他在這裡當管家很多年,他是看著小少爺長大的,因為董事長和夫人都忙於生意,極少回來,所以這別墅雖豪華,卻總是冷冷清清的。
今天除夕夜,本來說好要回來陪少爺的兩人又爽約了,看著少年滿心歡喜布置別墅,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好菜,他實在心疼。
少年卻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,悠哉悠哉地玩著遊戲,可是聽著「您已陣亡」的遊戲提示音傳來,管家知道,他在強裝不在意。
少年直接退出遊戲,從沙發上起身,他從抽屜里隨手抓了把車鑰匙,一邊往門外走,一邊對管家說,「管叔,我約了個朋友,晚點回,你吃完就把飯菜收拾了吧。」
不容管家阻攔,少年「砰」的關上了門。
急切的呼喚阻隔在門後,除夕夜,街道張燈結彩,燈火通明,人們吃過團圓飯後,一家人悠閒地在街道上散步,有說有笑,等待新年的鐘聲響起時,向天神許下最虔誠的心愿。
市中心裡禁止燃放煙花,可他們依舊能隱隱約約看見從極遠的郊外閃過的煙花的餘暉,聽見並不刺耳的轟鳴聲。
少年一腳油門,駛出繁華熱鬧的市中心,漫無目的地往前開,漸漸地兩邊高樓往後退去,車子駛入郊區的水泥路。
這裡多是鄉里人家,夜深了,方圓幾里,少有夜市,家家戶戶都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與家人團聚,歡聲笑語淹沒在煙花爆竹聲中。
煙花在不遠處的半空炸開,綻放出絢麗的火光,少年心中卻徒生傷感。
他降低車速,不多時,見前方有三三兩兩的人聚集在一家門口前,看著似是家店,他便尋個位置停車,慢慢往前走。
路邊昏黃的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,夜深露重,不覺兩邊的莊稼悄悄披上一層雪白的寒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