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每天半夜三點準時驚醒,第一反應是摸手機看有沒有醫院的未接來電。
她怕他突然出什麼事。
她的指甲無意識地刮著杯沿,他送來的飯她都拍了照存在手機里,
昨天才發現相冊已經存了幾十張。
每頓飯她都拍好幾張照片。
窗外一隻麻雀落在窗台上,歪著頭看進來。姜明嫿的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:
「我也說不清楚我到底在難過什麼。」
可能是難過在謝瑾臣心裡她可能沒那麼重要吧。
陳凌茜看著姜明嫿顫抖的睫毛,突然明白過來。
那些被原封不動退回的食盒,已讀不回的簡訊,還有姜明嫿眼下遮不住的青黑,
哪裡是無動於衷,分明是快要決堤的堤壩在死死硬撐。
「嫿嫿……」
陳凌茜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指,試圖用這種方式安慰她一些。
——
雨絲斜織成網,姜明嫿撐著黑傘走在回家的路上。
傘骨邊緣滴落的水珠連成銀線,在她腳邊濺起細小的水花。
公寓樓下的梧桐被雨水洗得發亮,濕漉漉的葉片在風中輕顫。
她剛走到小區門口,忽然,一束刺目的車燈劃破雨幕。
黑色勞斯萊斯幻影靜靜停在路邊,雨水順著漆黑的車身蜿蜒而下。
像一頭蓄勢待發的野豹威赫凜凜,壓迫感十足。
她握緊了手中的傘,透過雨幕看過去。
車窗半降,謝瑾臣的側臉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得格外鋒利。
他穿著挺括的黑色襯衫,領口鬆了兩顆扣子,露出微微凸起的喉結。
三天不見,他的下頜線更加分明,眉骨投下的陰影里,那雙總是從容的眼睛此刻暗沉得可怕。
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。
姜明嫿的腳步猛地頓住。
隔著雨簾和車前窗玻璃,他們沉默對視。
雨點噼啪砸在傘面上,像心跳的鼓譟。她看見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
石膏已經拆了,修長的指節泛著青白,手背上還留著留置針的痕跡。
指尖夾著一支煙,猩紅的火光在夜色中忽明忽暗。
他瘦了。
這個認知讓姜明嫿喉嚨發緊。
她攥著傘柄的指節用力到泛白,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。
兩人視線仿若有實質般就這樣隔著層層疊疊的雨幕撞在一起。
耳邊的雨聲滴答作響,駕駛座男人幽深晦暗的視線緊緊盯著她。
謝瑾臣忽然掐滅煙,推開車門。
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肩膀,可他渾然不覺,大步朝她走來。
姜明嫿下意識後退,鞋跟卻磕在路沿上,
傘面一歪,冰涼的雨水立刻順著脖頸滑進衣領。
下一秒,滾燙的掌心貼上她的後腰。
謝瑾臣一把將她按進懷裡,重新將雨傘扶正。
他身上的檀木香混著雨水的氣息撲面而來,
姜明嫿掙扎著要推開,卻被他更用力地箍住腰肢。
「老婆。」
沙啞的嗓音擦過耳畔,像粗糙的砂紙磨過心臟。
他的唇幾乎貼在她耳垂上,呼吸灼熱:
「你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?」
姜明嫿渾身一顫。
他從未用這樣的語氣說過話,那個永遠遊刃有餘的謝瑾臣,此刻聲音裡帶著壓抑的顫。
她抬頭看他,雨水順著他的眉骨滑落,像一道透明的傷痕。
「你……」她剛開口,就被他打斷。
「三天。」
謝瑾臣抬手撫上她濕透的臉頰,拇指重重擦過她眼下,沉聲道:
「一百零二通未接電話,二十七條未讀消息。」
他喉結滾動,嗓音低得發啞:
「姜明嫿,你真狠得下心。」
雨水順著發梢滴進眼睛,刺得生疼。
姜明嫿想笑,嘴角卻不受控制地往下撇。
到底是誰狠心?
是誰躺在病床上還惦記著瞞她?
是誰讓她像個傻子一樣被齊琳悅嘲笑?
可這些話涌到嘴邊,卻變成了一句:
「你的傷……」
「老婆,這麼擔心我卻不敢去醫院看我一眼是嗎?」
謝瑾臣突然笑了。
那笑容又苦又澀,他抓起她的手按引著她的手往上,停在心口。
掌心下的心跳又重又急,姜明嫿突然喘不上氣。
她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