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荒謬。
他與湛平川相處不過一周的時間,他是因為任務中出現意外才被迫認識這個人。
他居然會為他的死亡而掉眼淚。
又不是真的死了。
湛平川又不是真的死了!
蘭斯死死咬著牙關。
不管是時間回溯還是別的什麼,只要他穿過鐵門,湛平川就會立刻站在他面前。
死去的不過是在他眼裡,存在於此時此刻的湛平川。
他厭棄著此時脆弱的情緒,更厭棄表露出這種情緒的自己。
他的手指不知何時已經籠在掌心,小臂肌肉因過度用力而輕抖著,星玉蘭信息素不受控制在有限空間裡橫衝直撞。
媽的。
媽的!
蘭斯眸光一寒,幾近瘋狂的在危機四伏的地下城中進入了自己的靈境系統。
他大跨步踏過那片混沌與虛無,撕開曾令他無比恐懼的空洞幻想,他在無窮無盡的黑暗裡,尋到了眠寐的一團黑影。
外神此刻並不是蘭斯記住的形態,沒有雪白的身體,沒有脖頸泛著銀光的鬃毛,沒有梅花鹿角,沒有透明神環,更沒有兩扇讓人望而生畏的骨翅。
祂本來就是一片無法描述,不可直視的混沌,他可以是任何形態,是他選擇了通道,才給予人類窺探他的權利。
祂常年處在眠寐狀態,宇宙中出現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轉瞬之間,微如毫末。
這世上令他感興趣的事情不多,而他已經受到了兩次欺騙,神不會產生人類那樣原始的憤怒的情緒,他所做的,不過是冷落與漠視這個敢於欺神的通道。
蘭斯從虛無中撕扯下一片黑暗,將它團成球,抬手朝外神的眼睛砸去。
轉瞬之間,黑暗如潮汐般飛速掠去,混沌中央,一雙深藍色的巨眼緩緩睜開,那讓人膽內生寒的目光凝視著蘭斯,如同神聖高貴的統治者在凝視膽敢冒犯的螻蟻。
蘭斯從小到大早已受夠了祂的目光,哪怕他的身體開始不自主地顫抖,但意識仍是冷漠的。
蘭斯冷冷嘲諷:「你夢中創造的丑雞我已經看到了。」
外神:呱?
蘭斯滿腔怒火終於找到了發泄渠道,他對著那雙深藍色的眼睛,嗤笑吐槽:「夠心機的,把自己捏的那麼神聖,又是神環又是圖騰,創造的坐騎倒是一坨狗屎,還想讓我大受震撼,我呸!」
荒神之眼可以看穿一切迷障,虛偽,隱藏。
所以祂輕而易舉的確認了,這個弱小的通道並不是折服於祂的藝術而恥於承認。
他,是真的,覺得丑!
「Stuus hominum ignorantia!」(愚蠢蒙昧的人類)
「Ingens offenderet!」(巨大的冒犯)
「Et eventually reddere pretium!」(終將付出代價)
蘭斯很快感到腺體傳來熟悉的酸痛,信息素橫衝直撞,肆無忌憚的向外溢出,而他的精神仿佛被一雙無形之手碾壓扭曲,令他眼前發黑,不住作嘔。
但同時,他又有一種莫名的,冒犯的快感,好像這種快感能稍許緩解胸腔的憤懣和疼痛。
湛平川本已迷離的意識驟然收攏!
他於一片血腥與腐臭中嗅到了熟悉的星玉蘭香,那股淡淡的信息素飄來,傳達的情緒卻是哀痛,焦躁,憤怒,和急需安撫的。
如此大範圍的信息素外溢,早已超過了人類的極限。
這種狀態的Omega十分危險,無法控制的信息素會在短時間內讓腺體過度損耗,一旦傷及根本,就會從此失去異能,成為普通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