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當然可以不冒這個險,在南平當自己的許家大小姐,但是經歷了七年前的事情,她如何還能忍受每天提心弔膽卻什麼也做不了的無力感。
許妙愉頓了頓,繼續說:「為了許家這麼多人,為了在外征戰的兄長,於公於私,我都必須這麼做。」
景珩目不轉睛地看著她,「只是為了許家?」
第67章 醉酒
「當然。」許妙愉回答的很果斷, 似乎是怕自己的話語還不夠令人信服,又硬著頭皮重重地點了點頭,景珩究竟信沒信, 她不敢確定,因為她很快就轉移了話題,「既然你主動來找我,我們正好可以商量一下, 關於解除婚約一事,什麼時候才能公之於眾。」
她就這麼想快些解除婚約?
景珩眼神微冷, 垂眼沉思片刻才道:「再說吧,現在還不是時候。」
許妙愉這回輕輕地點了點頭,本就是轉移話題的藉口,她也沒想現在得到答案,甚至她也知道,至少現在, 他們還要維持著這一層關係,「我明白。」
這段對話隨著南星走進來戛然而止, 敵軍雖破, 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景珩去處理,況且兩人又陷入了無話可說的境地,景珩終於離去。
許妙愉仿佛脫力一般坐到椅子上, 神情有些悵然,南星一言不發,拿起梳子為她梳理長發。
半晌, 許妙愉的沉悶的聲音從鏡中人那張微啟的朱唇中發出, 有些欣慰,又有些黯然, 「多謝你沒有告訴他那件事。」
哪件事?
當然是那個變故叢生的夜晚,她獨自哭泣一事。
早在她們剛到奉節城之時,她就說過,以後見到了景珩,希望她不要將此事告訴景珩。
然而這也只能是希望,南星究竟會不會說,她掌控不了,可是看剛才景珩的反應,他是對此事渾然不知的。
也好,她總算能省一點兒功夫,再這麼瞎編下去,圓不回來的地方越來越多,她遲早露餡兒。
南星還是沒有說話,她總是沉默以對,許妙愉已經習慣了,閉上雙眼,任由她為自己梳妝打扮,剛才的對話已經花去了她全部的力氣。
這個時候,許妙愉還不知道,縱使她費盡心機隱瞞,該被發現的真相遲早有一天會被挖掘出來,而且這一天來得這麼快,還是以一種她絕對意想不到的方式。
夔州事了,景珩並不打算在奉節城停留過久,三天以後,從襄陽傳來好消息,許望清和徐慶率領的大軍攻占了襄陽城。
至此,景珩在兩處戰場的策略全都取得了成功。
天下震動,議論紛紛,居於江州的盧嘯雲也終於坐不住了,急忙派軍攻打合肥。
這些都是後話,消息一傳到奉節,滿城官兵無不歡呼雀躍,正好戰場也料理得差不多了,景珩下令當天開倉放糧賑濟百姓,同時在軍營中設宴犒賞士卒。
當夜奉節駐軍大營之中燈火通明,烹羊宰牛,載歌載舞,熱鬧非凡。
以往類似的慶功宴,主席上坐的要麼是景珩一人,要麼是他和王寶風,今天這場卻格外不同,在全是男人的軍營之中,坐在主席上的除了景珩,竟還有一個女人。
更加稀奇的是,沒人對這樣的安排有異議,就像即使這個女人長得美若天仙,也沒有人敢表露出別樣的目光一樣。
許妙愉與景珩並排而坐,臉上掛著和煦端莊的笑容,身前的几案擺滿美酒佳肴,一身紅色的長裙大氣明艷,又有一番威嚴。
老實說,對於白嵊的這番安排,她剛聽到時是有些意外的,她並不認為自己在守衛奉節的過程中做出了多麼大的貢獻,她不過提了幾個計策,而這些計策又僥倖起了效果,與衝鋒陷陣拋頭顱灑熱血的將士們相比,實在不值一提。
但她也絕不會拒絕這份殊榮,反而更要好好利用它,就像曾經利用景珩的未婚妻這一身份一樣。
所以她坐在了這裡,不懼其他任何人的目光。
唯一憂心的一點就是,奉節城裡關於她和景珩的傳言越來越離譜,什麼神仙夫妻下凡之類的鬼話都冒出來了,再這樣下去,他們不成親反而成了一種罪過。
不過這也不是今夜該考慮的問題,景珩已經說了,明天,最晚不過後天,他就要啟程前往襄陽,屆時自己也會一同過去。
想到從襄陽傳來的消息,她臉上的笑容更真摯了幾分,心情也格外地輕鬆起來,下面的恭維聲聽著也不是那麼反感了,有人來敬酒,她也願意舉杯淺酌。
酒過三巡,下面已經醉倒了一片,她的臉頰還只是微紅,背脊也始終挺直,連景珩都不禁感嘆道:「沒想到你酒量這麼好。」
他哪裡知道,這都是她硬撐出來的。
面若桃李的姑娘聽到他的感慨,慢慢轉過頭看著他,明眸亮晶晶的,清明的神色慢慢消失不見,臉上浮現幾分迷茫,然後傻笑了一聲。
景珩扶額,原來還是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