經歷了一整天的驚心動魄,心緒也隨著大起大落,許妙愉以為自己在夢中也會不得消停,但出乎意料的是,這一夜寧靜得不似真實。
她一夜無夢,睡得極沉,翌日早晨醒來,天光熹微,竟有脫胎換骨的感覺。
源源不斷的熱意從身側傳來,驅散初夏早晨的寒冷,她轉頭看去,眉目如畫的青年似乎還未醒來,好看的眼睛閉著,減去了凌厲英氣,多了幾分溫潤。
他眼下有些微烏青,許妙愉忍不住抬手去摸,手指剛觸碰到溫熱的皮膚,就被人握住,景珩睜開眼睛,倦意在眼底徘徊。
他昨夜一夜沒睡,此刻不過閉目養神,倦怠吞走了幾分清明,他撈起許妙愉,雙手將她牢牢禁錮在懷中,在她唇上落下一吻。
許妙愉茫然片刻,繼而羞紅了臉,嬌嫩的臉龐如同熟透了的桃子,叫人不禁想咬上一口,景珩正要這麼做,忽然想到了什麼,止住了動作。
許妙愉疑惑地看著他,他清咳了一聲,嘴角含笑,「有人在看著。」
晨風一拂,許妙愉愣了愣神,腰上的手鬆開,她一下子蹦了起來,往窗外一看,和沈懷遠好奇探究的目光撞了個正著。
「啊……嫂子。」沈懷遠撓了撓頭,不情不願地叫了一聲。
許妙愉扯了扯嘴角,一看見他,又想起此前不太愉快的相處來,「我可擔不起你這一聲嫂子。」
話音剛落,腰上一緊,青年的聲音貼在耳後,曖昧的氣息侵占著每一寸瑩白,「怎麼擔不起,他也沒別人可以這麼叫了。」
許妙愉還在品味著這句話中有話,沈懷遠見勢不對,已經果斷將多餘的情緒收起,擺出一張嚴肅認真的臉來,「二哥,錢方禹往這邊來了。」
「他帶了多少人?」
「不下百人。」
「這麼看得起我。」景珩笑道,低頭看一眼許妙愉,指腹將她眉間的憂愁撫平,「走,出去會會他,也該將這裡的事情了結了。」
許妙愉眼中疑慮不減,看一眼他們的臉色,毫無擔憂,心下更加疑惑,錢方禹臣服的假象在她被顏姑擄走的一瞬間蕩然無存,此番前來,是敵非友,他們如此平靜,難道早有對策?
帶著疑惑,許妙愉前腳剛走出去,後腳從屋舍之間突然冒出來好些人,站在沈懷遠面前聽他差遣。
打眼一看,都是些熟悉的面孔,其中幾人是俞夢和元瑋帶來的商隊好手,剩下的她在江夏城中見過,是景珩手下的士兵。
人數不多,許妙愉看了一圈,沒瞧見姜玄和秦瓚,也不知道他們在江夏城中是個怎麼光景,錢方禹可曾對他們動手。
秦苒和慧兒還有許家其他人跟他們在一起,也沒個消息。
「昨日你從錢方禹處失蹤之後,他們幾人跟著我一路追蹤到齊雲峰,不過被落在了後面,沒遇上那些刺客。我借元瑋等人一用,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他們,告知他們我們的位置。」
能被景珩帶到鄂州的親衛,每一個都非等閒之輩,有了他們,局面似乎沒有想像的被動。
除非——
沈懷遠一臉沉重地走過來,「二哥,昨晚那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往徐慶大營的方向去了,我懷疑他們是去通風報信。」
除非再加一個態度不明朗的徐慶。
許妙愉心想,我要是他,現在正好做那隻黃雀。
而且昨日一見,也許是因為自己也成長了不少,昔日在眼中敦厚正直的長者,滿腹權衡與算計已經掩飾不住。
鄂州前刺史敢自立為王,焉知他就沒有這樣的想法?
只是這般淺顯的道理,她想得到,景珩沒有道理想不到,他仍舊從容不迫,只是吩咐眾人做好抵禦錢方禹來兵的準備。
簡易的營壘被迅速搭起,憑藉荒村和樹林的遮擋,從外面看不真切。
當錢方禹率兵自平原上襲來之時,眼前是一片死一樣的沉寂,低矮的民居散落在蒼翠繁茂的樹木之間。
鄂州夏季炎熱,又是平原地區,百姓多種植果樹,兼具乘涼和賺錢。
小河將村莊劈成兩半,小河雖小,河寬和水深也不是馬匹能夠躍過的,只能從村子中央唯一的一座浮橋上過去。
錢方禹在來的方向的半邊村子裡搜了一圈,沒人,來到浮橋邊,浮橋已經被人從對岸砍斷,他一面叫人修橋,一面向對岸喊話,「景將軍,我是來祝你脫困的,何不出來一見?」
邊喊,弓箭手也做好了準備,彎弓如滿月,直待有人露頭,就將其射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