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珩疑惑地看了她一眼, 抬手細細描繪她的眉眼,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,「放心。」
一瞬間,許妙愉還以為回到了七年前,沒有針鋒相對,沒有隱瞞試探,她心下一動,踮起腳尖,仰頭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。
這完全是身體先於理智的行為,當她意識過來時,第一反應便是羞紅了臉,垂著眼不敢看他,但很快,她就不得不看著他。
景珩抬起她的下巴,吻了下來。
一個很輕柔的吻,仿佛微風輕撫在面上,一觸即離,卻不同於以往的任何親密,竟讓她感覺到了暖流從心中湧出。
她的心中突然冒出了個不切實際的幻想,如果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多好,如果沒有發生曾經的那件事多好。
但幻想之所以是幻想,就因它如鏡中花水中月一般,只要去觸碰,就會發現它的虛假與易碎。
四天之後,許妙愉再次意識到了這一點。
彼時距離婚禮僅有一天,在錢夫人的神通廣大之下,一切準備妥當,唯有一點,兩邊各執一詞,直到這一天才終於下定決心。
那就是關於花轎從哪裡出發的問題。
出於安全考慮,景珩覺得直接在這間別院中結拜就行,然而這個想法遭到了錢夫人和秦苒的反對,甚至她們反對的理由也一樣。
成親這麼大的事情,怎麼能夠如此草率,如果景珩是真心要娶許妙愉,就不能這麼委屈她。
就在她們爭論之時,許妙愉想說,她其實無所謂,但話還沒說出口,秦苒看她要說話,直接拉住她對她搖了搖頭。
最後還是景珩妥協了,於是許妙愉出嫁的地點變成了新的刺史府,對外用的名義是錢夫人的遠房親戚。
她提前一天過來準備,擔心她一個人害怕,秦苒也跟著一起過來,慧兒仍留在別院中,由奶娘帶著。
「嫂子,我跟他們說一聲,讓你回去吧,我一個人沒事的。」許妙愉坐在梳妝檯前,從桌上拿起一對珍珠耳墜,放在耳垂上比了一下又放下。
秦苒不同意,走過來將手放到她的肩膀上,「這怎麼行,長嫂如母,這是你的大日子,我必須在這裡。」
許妙愉無奈地笑了笑,嫂子這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,人雖在這裡,心卻惦記著另一處的慧兒,她如何看不出來。
但她也是鐵了心要陪著自己,想到這裡,許妙愉沒有再堅持,又拿起另外一對並蒂蓮花紋的紅玉耳墜,比了比,對旁邊侍立的丫鬟說:「就這對吧。」
「妹妹你的眼光真好。」話音剛落,錢夫人從外面走了進來,目光落在那對耳墜上,臉上閃過心疼的表情。
她一點兒也沒有恭維,許妙愉眼光的確毒辣,這一對耳墜是前任刺史的藏品中最珍惜的之一,平時都是束之高閣,她也捨不得戴。
許妙愉起身向她道謝:「還要多謝夫人慷慨解囊。」
「都是小錢。」錢夫人擺擺手,對屋內其他丫鬟說,「你們先出去,我們說幾句貼心話。」
眾丫鬟領命無聲退下,門也被關上,許妙愉疑惑地看向她,忽然發現她的身後有一個丫鬟打扮的人沒有動。
那人是跟著她一起進來的,因為身材瘦削矮小,被她擋了個嚴嚴實實,起初許妙愉還沒看見,而這時那人從錢夫人身後走出來,她才注意到還有一個人。
看來這個人才是錢夫人遣散眾人的原因。
那人抬起頭,露出一張略有些苦容的臉,嘴唇翕動,從喉嚨中擠出嘶啞的兩個字:「小姐……」
許妙愉大驚失色,心思轉了幾轉,才走上前去,問道:「顏姑姑,你怎麼在這?」
秦苒看出不對勁,「妹妹,這位是?」
許妙愉猶豫著解釋道:「這位是顏姑姑,是我母親的貼身婢女,母親彌留之際,特地囑咐過,為她脫去了奴籍,送了些錢財將她送回了親人身邊。」
「顏姑姑。」秦苒點點頭,也喚了一聲,用的是許妙愉用的稱呼,她也是入了這高門大院才知道,原來這些貼身婢女,基本就等於半個主子的存在,不能真拿她們當奴僕來看,何況這位還已經脫了籍。
而說到許妙愉的母親,她嫁進來時,這位許夫人已經因病過世,她只聽過一些諸如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傳聞,想來這位叔母身邊的侍女也不簡單。
「咳咳。」
錢夫人的清咳打斷了秦苒的思緒,她臉上掛著笑,精明的眼睛看了一圈三人,「幾位先聊著,我就不打擾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