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困惑直到他們下山之後,終於得到了答案,山腳下停著一輛馬車,車夫和車前焦急地走來走去的人許妙愉都再熟悉不過。
直到這時,盧嘯雲才又說:「我們在路上遇到了許小姐的僕人,他們似乎正想回許府找許少將軍求援。在下認為此事複雜,恐怕不要再將許少將軍也牽扯進來,便攔下了他們,許小姐莫見怪。」
說是這麼說,許妙愉可沒從他的口中聽出絲毫歉意。
人在屋檐下,哪能不低頭,她忍。
紫蘇老遠就看到了她,立刻朝她狂奔過來,人未至哭腔先至,「小姐,您沒事吧?」
許妙愉搖了搖頭,又看了看周圍,示意她不要多問,紫蘇終於學聰明了點兒,趕緊閉嘴不言,只是眼睛通紅,顯然是被嚇著了。
許妙愉輕輕一笑,有些欣慰,她還以為他們出事了,這會兒看到他們毫髮無損,總算放下心來。
許妙愉登上馬車,梅夫人執意跟著一起上去,她想到若是有人問起,有梅夫人打掩護,倒是有個由頭,便沒有拒絕。
隨著車夫駕的一聲,車輪轆轆作響,向燈火輝煌之處駛去,盧嘯雲等人的身影被拋在後面,許妙愉卻沒有感到慌亂,她知道景珩一定緊緊跟在暗處。
馬車之內,許妙愉和梅夫人相對而坐,梅夫人想了個欺騙他人的說辭,說出去讓別人相信,許妙愉今天出宮之後,和她待在一處賞花。
這正中許妙愉下懷,她還要盡力掩藏今日的出格之舉,有人幫忙當然再好不過。
說辭對好,兩人相顧無言,馬車駛過夜市,小吃的香味飄了進來,許妙愉摸了摸肚子,從下午到現在,她一口水都沒喝過,消耗卻不少,著實又餓又渴。
她的動作被梅夫人看在眼裡,梅夫人不動聲色地掃過她的眉眼,掩唇輕笑道:「許小姐好似和我們上次見面時不一樣了?」
許妙愉正出神望著車窗外的熱鬧景象,聞言一驚,眼珠一轉,鎮定微笑道:「今天太過驚險,我有些累了,夫人是不是看出我的疲憊了?」
不管梅夫人想試探什麼,她才不會上鉤。
梅夫人頷首道:「或許是的。」
然後便不再出聲,許妙愉再也沒了欣賞景色的心情,放下車簾,忐忑地希望馬車再快一些。
她到底還是年輕,梅夫人在心底微嘆,她已經藏得很好,但少女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羞澀眼神還是將一切展露無遺。
馬車穩穩停下,許府到了。
此地接近皇城,來往行人很少,偶爾路過的,也只看見燈籠的光輝下兩個秀麗的身影靠在一起,仿佛在說悄悄話,除了離她們最近的婢女,別人都聽不見她們說話的內容。
梅夫人走了,許妙愉另外派人送她離開,自己則和紫蘇走了進去,家中長輩和許望清都派人來關心,她按照商量好的說辭一一回了,一邊吩咐人準備熱水沐浴,一邊走進了閨房。
熱水很快被備好。
許妙愉讓其他婢女出去,只留了紫蘇一人。
這是她的慣例,紫蘇沒有多想,一邊為她褪去冬衣,一邊還在想著梅夫人最後說的話。
那時候,梅夫人握著許妙愉的手,仿佛一個親切的長輩,眼神和語氣卻別有深意,「許小姐,我們都是女人,有些事情,我是看得出來的,你一定要藏好,這對他們只是一樁風流韻事,對我們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。」
「小姐,你說她那話是什麼意思,我怎麼想不明白呢。」紫蘇萬分不解。
許妙愉垂眸看著地面,紫蘇並不是單純到什麼都不知道的小丫鬟,她只是沒有想到,在她眼中純潔無瑕的小姐,竟然會大膽到與人無媒苟合。
許妙愉無聲地笑了笑,要是放在幾個月前,她自己也不敢相信,但此時此刻,她既然做了,倒也不會後悔。
梅夫人說得對,她要藏好,既然要藏,那就不能瞞著紫蘇,否則就憑她對自己的熟悉程度,一定會發現蛛絲馬跡,進而胡思亂想,反倒不妙。
許妙愉沒有說話,因為她知道,紫蘇立刻就會發現真相。
果然不出她所料,身上的最後一件遮擋褪去之時,紫蘇不禁掩唇發出了一聲驚呼,她尚留有理智,知道不能聲張。
許妙愉滿意地看了她一眼,抬腳走進浴池之中,飄著花瓣的池水和蒸騰起的水汽遮住了她身上的痕跡,深深淺淺,不算多,卻觸目驚心。
如果這時紫蘇還猜不到發生了什麼,她也沒臉面再面對許妙愉了,她甚至只敢看她纖薄的後背,至於別的地方,她連瞥一眼都覺得是罪過。
可是她能想像那裡的狼狽,紫蘇眼前一熱,跪坐在池邊,悽惶低聲哭道:「小姐,都是奴婢的錯,是奴婢沒有保護好您。」
「這話我都要聽得起繭子了。」許妙愉看著她,下巴浸進水裡,「有什麼好哭的,我又不是被強迫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