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妙愉抬手擋住陽光,刺眼的光芒晃了眼,忽有一人騎馬而來,鮮衣怒馬,威風凜凜,白馬在許妙愉面前停下,青年躍下馬背,來到許妙愉面前。
「妙愉。」青年溫聲喚道。
許妙愉驚訝片刻,是最近在長安城炙手可熱的吳王宣朗,她正要施禮,吳王抬手制止。
「不必多禮,蘭若寺一別已有多日不見,你……你好似不太好,是許家有什麼事情嗎?」吳王臉上略有不忍,也許他一開始並不想點出這一點。
「多謝殿下關心,我沒事。」吳王又恢復了許妙愉最初認識他時的溫潤,好似蘭若寺上的陰鬱只是一場錯覺,許妙愉更習慣這樣的他,略有所放鬆。
吳王欲言又止,目帶關心看著她,好一會兒,才委婉地提示說:「你的眼睛是紅的。」
許妙愉怔了怔,慌忙垂下眼眸,「是嗎,也許是有灰塵吹進眼睛了。」
吳王點了點頭,很貼心地沒有拆穿她,指著旁邊的酒樓說:「晌午了,用午飯了沒有,自從在宣州一別,我們已經很久沒這麼坐下來過了。」
許妙愉有點兒猶豫,一時想到在宣州的時光,那時吳王還是不受寵的皇子,兩人之間的相處也很輕鬆,以至於後來吳王向她的父親求娶時,她甚至有猶豫過。
但她的腦海中又不自覺浮現出景珩的話。
一想到景珩,許妙愉便控制不住地生氣,他竟然真的不管自己,她的情緒會因為他而劇烈波動,這是許妙愉剛剛意識到的。
和從前吳王給她的感覺截然不同。
不行,我要回去問個清楚。
吳王靜靜地等著她的回答,看著她臉上猶豫的神色,大概怎麼也不會想到,短短時間內,她的腦海中已經閃過了這麼多念頭。
他只看見她的眼神慢慢變得堅定,抬起頭來拒絕了他,「殿下,抱歉,我還有點兒事情。」
吳王目送著她從來時的路返回,溫柔的神色一點點變冷,他翻身上馬,揚鞭策馬,如離弦的箭沖了出去。
許妙愉慢慢往回走,被吳王一說,肚子還真有點兒餓了,她一邊走一邊回憶起自己為什麼要來這一趟。
五天前,景珩問她,如果她是盧嘯義等人,她在端州會怎麼做,那時她說:「如果是我,會上書給朝廷,揭發端州官員貪墨的罪行。」
景珩道:「這些辦法,他們當然也想過,如果有用,也不用走到之後的地步了,況且,禍事的源頭,就是修建宮室,是最上面的主意,誰能改變?」
許妙愉當時都驚呆了,「照你這麼說,這件事的解決辦法,就只有謀反一條路了?不對,你難道也?」
她那時的表情一定是害怕極了,轉身就跑。
她以為景珩沒有追來,那時,她也和景珩抱著一樣的想法,兩人大概不會再見面了。
可是這五天裡,她總是想起這段對話,有時夜裡躺在床上輾轉難眠,也在思索,她忍不住想,自己是不是做的太過了,他小時候經歷了那樣的事情,對建興帝乃至朝廷有怨言也並不奇怪,況且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,建興帝不本就不是什麼明君嗎?
就說自己,在父親受到猜疑之時,也曾經心懷怨言不是嗎?
許妙愉這麼想著,又回到了巷口,巷口停著一輛馬車,車夫靠在車門前閉著眼,聽她的腳步聲,睜眼一看,驚訝地跳下來行禮道:「許小姐。」
許妙愉認得他,這輛馬車她也不陌生,是沈家的馬車,上次許妙愉就是攔住了這輛馬車,從沈懷英口中問出了景珩的住處。
沈懷英也來了?
許妙愉向車夫頷首,越過馬車走進巷中,混亂的小巷讓她不禁皺起了眉,紫蘇害怕地擋在她面前,「小姐,這是怎麼了,我們、我們還是回去吧。」
許妙愉心裡一慌,但沒有如紫蘇所說轉身離開,反而推開她,加快步伐向前走去。
院門大開著,仿佛在等候著誰的到來。
許妙愉走進去,院中沒有人,屋中傳來了說話的聲音,許妙愉走到門前,正要敲門,忽然聽到他們提到了自己。
素手慢慢放下,許妙愉忍不住傾耳去聽。
「對許小姐,你是怎麼想的,我看她那天來找我的樣子,對你恐怕是真心的。」說這句話的是沈懷英。
許妙愉不禁屏住呼吸,她在等待景珩的回答,心裡隱隱有一絲期待。
但景珩沉默了許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