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起來像是好奇打探,語氣卻更像興師問罪。
景珩早就料到他會有此一問,只訝然於他比自己想像得平靜,許妙愉偶爾的真情流露根本沒想過隱藏,別說是許望清,就連不過見過兩人幾面的秦瓚都有所察覺,也就只有小伍年紀太輕懵懵懂懂。
他壓了壓嘴角,儘量用冷靜的語氣說出接下來的話,「許將軍放心,我對許小姐並無僭越之心。」
一句話,將所有的可能性都掐滅,許望清不信,他有眼睛,看得出景珩也對妹妹非同一般,只是那特殊太過淺淡,稍不注意就會溜走。
或許,他有難言之隱,又或許,他只是沒那麼喜歡。
許望清冷著臉道:「既然如此,在下希望景大人能夠不要再出現在舍妹面前,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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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清晨,許妙愉從睡夢中醒來,一摸額頭,自己出了一身汗,身體沒有那麼燙了,頭還有點兒暈,但已經比昨天好了許多,看來昨晚吃的藥起了作用。
紫蘇伺候著她用了早飯,雪沒再下,天氣卻依然很冷,許妙愉不敢托大,繼續回屋休息去了。
她小的時候,身體也不是太好,總是生病,後來隨著年紀漸長又跟著父親堂兄學了幾下子,情況有所好轉。
這次病來得又急又快,大概還是因為山上太冷加上一直擔憂,還好並不嚴重。
許妙愉正慶幸著,忽然聽到紫蘇說景珩昨晚就離開了,好心情頓時一掃而空,「他走之前有沒有說什麼?」
紫蘇搖了搖頭。
許妙愉撇了撇嘴,心想走了就走了吧,自己這時候才沒空理他呢,轉而問道:「哥哥呢?他還在嗎?」
紫蘇道:「公子還在,這會兒正在訓練莊子裡的護衛,奴婢聽說公子在朝中還有要事,可能這兩日就要回城去。」
許望清平時也十分忙碌,常常許久見不到人,這回特地為自己跑一趟,許妙愉不免心裡有點兒愧疚。
此後幾日,許妙愉便一直在莊子裡養病,許望清在第二日回了長安城,臨走之前將他帶來的人都留了下來,並且叮囑許妙愉身體好了之後早些回府去。
來到靈泉鎮那一晚的奇怪氛圍他始終記得,中途也曾派人去探查,卻沒查出個所以然來。
自從經歷了瓊花宴外那一遭,許妙愉也知道現在自己在某些人眼中是個香餑餑,這幾日便一步門都沒有邁出去。
不過等她感覺自己已經大好了之後,天氣也已經轉暖,靈泉鎮逐漸熱鬧起來,許妙愉也坐不住了。
靈泉鎮裡有一片梅花園,很受長安勛貴青睞,經過幾番修繕和布置之後,園中花木相映泉水叮咚更加錯落有致,一年四季都吸引著遊人前往,尤其是冬天最為熱鬧。
許妙愉前往時,雪尚且沒有化完,一點兒輕雪壓在枝頭蕊心,更襯得傲然高潔。
梅園的主人是一個孀居在此的婦人,外面都稱呼她為梅夫人,早在許妙愉剛來靈泉鎮的時候,梅夫人就已經拜訪過她。
兩人相談還算融洽。
因此許妙愉剛踏入梅園的大門,梅夫人就派人來請,許妙愉跟著梅園的僕人蜿蜒前行,來到一幢小樓前。
梅夫人在樓中等著她,坐在軟墊上,身前擺著一張矮腳小桌,旁邊是一個紅色的火爐,架在火堆之上,爐中沸水滾滾。
梅夫人身材清瘦,穿一身素色衣裳,裙擺處繡幾朵鮮紅的梅花,與梅園相得益彰。她顴骨較高,眉眼細長,總是籠著淡淡的愁緒,笑起來又溫柔似水,看上去很有親和力。
許妙愉這次出來,其實是因為前兩天梅夫人多次派人請她前來,之前她因病拒絕了,今天怎麼說也要來一次。
梅夫人舉著白玉酒杯,遙遙向許妙愉點頭,許妙愉視線前移,只見梅夫人對面的位置上也擺著酒杯。
她剛一皺眉,梅夫人已經展顏一笑,「姑娘放心,杯中非是酒,只是清水。」
許妙愉眉眼舒展,在她對面坐下,「夫人近來可好?」
梅夫人悠悠嘆一聲氣,屏退僕人,愁緒氤氳的雙眸輕抬,仿佛在看著眼前美麗的少女,又仿佛透過她瞧著遠處的梅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