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走得艱難,偶爾撞到人,對方轉頭看到他的身段,想伸手拉他一起跳,被他側身躲開。
一步一挪,幾分鐘的路程走了十來分鐘,才穿過舞池,走到二樓的拐角處。
這兒是這條街最大的酒吧,一樓是最普通的,消費也最低,二樓是各樣包間和卡座,再往上,就不能隨意進入了。
孟洛橋的手插在兜里,低著頭,靜靜地等著,兜里的煙盒,被他開了又關,裡面只剩三根了。
他沒有菸癮,只有極度煩躁的時候才會抽一根,這盒煙,還是上個月的時候買的。
眼下還不到時候,他最不缺的,就是耐心……
二樓的拐角處有點暗,他穿著灰色的連帽衛衣,外面又搭了件黑色大衣,和昏暗融為一體。
叮——
聲控燈亮起,孟洛橋抬頭看去。
是保潔。
「哦喲!嚇死我了!」
「小橋?」
孟洛橋把手拿出來,站直身子,「是我,阿姨。」
「怎麼還不下班?」
兩人平時關係不錯,會互相幫點小忙,她知道孟洛橋是這兒的駐唱,十二點到三點場,長得漂亮,名氣高,很多人喜歡點他。
「等經理,找他有點事兒。」
孟洛橋的眉眼全被帽子遮住,看不清神色。
阿姨提著打掃的工具,從三樓下來,往下走的時候,停在離他不遠的地方,笑著提醒:「你明天再找他聊吧。」
又神神秘秘地小聲道:「今晚,頂樓開了。」
孟洛橋頓了頓,回到:「是嗎?」
阿姨簡單應了聲,走遠了。
「頂樓……」
孟洛橋看了眼時間,三點四十三分,果然和他猜的一樣。
今晚,頂樓有客人。
酒吧的頂樓,是禁止任何人上去的,只有老闆授權才能使用,而這間酒吧的老闆,即便孟洛橋已經在這兒呆了大半年,依舊不知道是誰。
只聽說是京都某位有錢有權的公子哥……
這些,都與他無關。
他只是在社會最底層,拼命掙扎的普通人。
孟洛橋硬生生在拐角處,靠在牆上,等了兩個多小時,才等到經理從電梯裡出來。
「我去!你誰?!」
酒吧經理四十來歲,腳步虛浮,明顯喝了不少。
「孟洛橋。」
孟洛橋抬頭,露出光潔的下頜角。
「哦,哦哦,」經理似乎終於想起了這號人,「小橋啊!」
「你怎麼還沒走?加班嗎?先說好,我這裡可沒加班工資哈!」
孟洛橋隱在帽檐下的眼睛帶著血絲,語氣中帶著微啞,「不是加班,是和你說一聲,明天我不來了,找你結工資。」
「辭職?」
經理的酒醒了一半……
這個叫孟洛橋的年輕人,長得好看,歌唱得好,雖然脾氣有點冷,也不陪酒,但仍有很多人慕名而來,特別是二樓的場子。
甚至有的時候他休息,還有人要他加場。
這樣的人,現在說要辭職,那他不是虧大了?!
「不行,我這裡沒有能替你的,你走了,場子怎麼辦?」
他伸手想拍孟洛橋的肩,接著畫餅,「小橋,工資都好說,來來來……」
對面的人一退,經理的手懸在半空,晃了晃,又尷尬地縮回去。
似是想到了什麼,摸了摸油膩的鼻頭,眼神中帶著算計。
「不是不讓你走,就算是在外面上班,也得提前一個月通知不是?!」
話雖是這麼說,但孟洛橋明顯看出了他眼神里的詭譎和不耐。
「那就走勞動局吧。」
快到早上六點了,孟洛橋不想和他扯,想早點回家睡覺,他已經熬了兩天了。
聽說要走勞動局,站在對面的經理嘴角抽了抽。
這裡面的員工,來來去去的,有多少人簽了正規合同?!
他頭上有人,孟洛橋這話,倒嚇不住他。
但這種小事兒,要是被大老闆知道了……
「嘖!」
沒等他說話,孟洛橋繼續開口。
「小尤的消息,已經發給你了吧?」
小尤,便是之前洗手間裡,和別人做那事兒的同事。
他點到為止,繼續道:「要是不給工資,那我就去頂樓問問,隨意改場,卡工資,到底是誰立的規矩?」
孟洛橋平時不愛說話,除了那點工資,也不太在意別人說他什麼,眼下說起話來,夾刺帶刀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