班長一邊被楚昔西孫佳茹周敏暴打,一邊死皮賴臉把作業都掏出來,唐蘇盡數接過,全塞進書包。
班長熱淚盈眶:「唐蘇是天使來的,有事他是真上啊!」
楚昔西:「唐蘇你給他還回去!這麼傻以後要被人騙光底褲的!」
孫佳茹周敏:「班長老奸巨猾,拿我們唐蘇當苦力!唐蘇快點還回去!」
唐蘇聽見她們用了「我們」這個詞,嘴角上翹得更厲害。
他們並不知道,這種作業其實不會花費唐蘇太多時間,唐蘇可以把和數字、公式、原理類的作業一口氣寫掉,連思考也不用,就像一個健全的人隨便撿起一樣東西,想放在哪裡就放在哪裡。
這個世界絕大部分在唐蘇眼裡都是透明的,包括構成它的每一個夸克,包括整個星系的成長和衰竭,他甚至能夠看到它們的結局,那個埋葬它們的蕭索墳墓——一個龐大的、混沌的黑洞,唐蘇能看到已有的理論,也能看到完全顛覆的、卻仍然正確的理論。
唐蘇唯獨看不懂的是身邊這些人們,這讓唐蘇甦醒時總忍不住混進他們的圈子,觀察他們的生活,觀察他們的文字所延伸出的文學,他們的畫筆創造的審美,包括電影,包括音樂,以及牽繫著他們的,脫離夸克的唯心的情感波動,就像蛛網一樣將他們整個群體繚亂地聯繫成一體。
正因如此,唐蘇才樂在其中。
班長的作業全被唐蘇整整齊齊收納起來,拉上拉鏈。
塵埃落定。
七人小隊走到西南初中方舟樓和正西停車場夾角,露天停車場地勢稍高,修著狹長的自行車棚,中間白漆畫著停車用的長方形,像給巨人用的作文方格紙。
腳步雜沓地往夾角外走,琅環中學大門在初中部方舟樓前方十米,綠植蔥蘢。
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。
說說笑笑著,一個聲音突兀地叫住他們:「哎,哪個班的?怎麼這麼晚還不回家?」
打鬧聲凝固,七雙眼睛看向西側高地,一個穿保安制服的男人站在台階之上,天幕還剩天際一條渾濁的青光,被暗夜不停擠壓著,猙獰蠕動。
保安被那條青蟲般的日暮薄光襯成一個模糊不清的剪影,臉完全藏匿。
班長:「不會吧……又、又撞上了?」
牧哲跟白藺果斷上前,一階一階踏上。
保安明顯有退後躲避的動作,看起來像不想被他們看清自己。
楚昔西凝重:「如果真的是保安張大爺,為什麼會怕被白藺牧哲靠近?」
班長:「鬼會怕人靠近嗎?」
孫佳茹:「哎,你別說,我看過有些鬼故事講,鬼也有怕人看見的,因為執念滯留在陽間,不願投胎,半人半鬼地活著,假裝自己仍然在世,日復一日孤獨地重複生前的日程,可一旦被人看見,它就知道自己已經死了,再也演不下去自欺欺人——不對,自欺欺鬼。」
周敏:「我也看過類似的論壇鬼故事,一個意外死掉的母親心裡惦記孩子,到飯點還會準時回家來給孩子們做飯吃,好可憐的。」
唐蘇:「這種鬼我們班裡也有一個哦。」
班長孫佳茹周敏:「哇啊啊啊啊啊!!!!!」
楚昔西:「唐蘇,別老是突然接話嚇人!你缺根筋啊!!」
唐蘇:「我是認真說的。」
可疑保安也被班長孫佳茹周敏的鬼叫嚇了一跳,手指在心臟上撫著:「你們這些學生,不早點回家,在這裡一驚一乍地嚇人!趕緊離開學校!再晚點就按照違反校規處理了!」
牧哲和白藺已走上停車場門口,男保安有意躲避他們的視線,站進了自行車棚,被陰影遮擋著半邊身子。
白藺低聲:「他不想被看到臉。」
牧哲點點頭,找了個藉口給唐蘇一行人打掩護:「我們被班主任留下來打掃樓道,又討論了一會兒試卷,沒太看時間,現在就回家。」
一談學習又令大人網開一面,保安點點頭:「快點回去,晚了不安全。」
白藺試探地:「您聽起來不太像張保安的聲音。」
保安身體僵住。
咳嗽兩聲:「有點感冒,快回去快回去!」
怎麼看都很可疑……楚昔西小分隊探索(作死)精神高漲,眯著眼盯著似乎已經被冒名頂替的假保安。
孫佳茹扯扯楚昔西手腕:「如果是鬼的話,也太敬業了吧……死後仍然堅守崗位,在學校到處巡邏,想把滯留的學生都趕回家,跟那個鬼媽媽很像。」
周敏:「好996的鬼……有點辛酸是怎麼回事?」
班長:「雖然感動,但我們跟他打完招呼趕緊走吧?真的不是張大爺的聲音,我艹今天怎麼回事,怎麼全碰上真的!!命中率也太高了吧?等會都跟我去校門口那個刮刮樂刮一下。」
白藺和牧哲從停車場走下來,兩個男孩長得高大矯健,看著陽氣重,能抗鬼,小分隊像他們的尾巴一樣緊緊跟在他們後面。
楚昔西回頭多看一眼,「保安」已經打開手電筒,射出一道筆直蒼白的光束,慢慢地往教學樓走去了。
是異常嗎?
楚昔西在「怪談之三:放學後琅環中學多出的神秘保安」之後打了個懸而未決的小問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