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好像在非禮他……
唐蘇確實是個很不同的男孩。
白藺強迫自己不要亂看唐蘇被灰色衣擺蓋著的半截大腿,他倉促起身,去給唐蘇拿平板和一隻藍牙便攜音響,以及一沓單行本,唐蘇終於不無精打采的了,興奮地坐起身,等著白藺把東西拿過來,臉上有點急不可耐。
白藺餘光里慌張地瞄到唐蘇膝蓋上兩團緋色,好像落了兩片霞在上面。
在雪上面。
唐蘇急急伸長手,接過白藺的平板和藍牙音箱,留意不碰白藺的漫畫書。
唐蘇一這樣,白藺心裡就膈應,好像他真會因為他做了什麼討厭他一樣。
白藺乾脆把漫畫書一股腦塞進唐蘇懷裡,唐蘇慌忙將這些被他弄潮的小開本稀里嘩啦地放在毛氈上,很多滑去了邊緣的木地板上,唐蘇看到好幾本很罕見的古早漫畫,白藺恐怕把自己壓箱底的寶貝都拿出來了。
唐蘇去白藺書桌上拿來一包抽紙,又蹲回來,給白藺的漫畫書擦乾淨,白藺紅著臉亂糟糟地想,唐蘇的腿像女孩長的……
為了阻止自己腦子裡羞恥的、不太潔淨的想法,白藺開始跟唐蘇聊他的漫畫:
「不用擦,濕就濕了。」
唐蘇搖搖頭:「不行,我喜歡這些漫畫書。」
白藺:「反正是我的,弄壞也無所謂。」
唐蘇認真地:「你的我也喜歡啊。」
白藺沒出聲。
唐蘇把每本漫畫都擦乾淨,用紙巾包著手指翻那些從左至右翻的、閱讀習慣完全不同的小書,前頁會有幾張彩頁,後面就全是功底紮實的黑白線條了。
藍牙音箱一直跟平板配對著,從白藺上高中開始就是一對老搭檔,白藺不知道唐蘇喜歡聽什麼,也不想被唐蘇看扁品味,放了一首二十五年前的日語rb,調子很有意思,現在聽有歷經千帆仍然王道的新潮感,來自舊日的新潮。
唐蘇輕手輕腳翻白藺的漫畫,耳朵傾聽著,問白藺:「開頭是什麼樂器?聽起來很纖細。」
「合成器。」
「那是什麼?」
「製作電子音樂的。」
「好像很時髦,音色很有趣。」
唐蘇說這種話無異於認可白藺的品味,白藺帶上一點兒微笑,他告訴唐蘇:「是很時髦,但作者二十五年前就寫出來了。」
「那這個作者一定是天才。」
唐蘇跟著藍牙音響一起哼起來,哼一種和原曲相配的伴奏,但又是唐蘇顛三倒四,充滿靈性的旋律,讓這首歌成了唐蘇的味道。
唐蘇看漫畫非常快,因為文字少,一首歌唱完,他就看完了一本,風扇咣嘰咣嘰地轉著,白藺書桌靠著的窗戶打開了一扇,外面掩映著爬山虎,海風輕佻地灌進來,濱海小區是鎮西的老居民區,全是六層小樓,從白藺的窗戶向外望去沒有討人厭的高層建築遮蔽視野,褪色的乳黃舊樓綴滿了爬山虎的藤蔓、葉片,在風裡散碎地抖動,樓群看起來像在風裡打著深綠色的激靈。
這裡依然能夠眺望大海,海浪波動,推出一道一道的橢圓型白色浪峰,海鷗在其上不疾不徐地盤旋著大圈。
音響開始播歌單的第二首了,還是同樣的歌手,但曲風迥異,成了抒情的小情歌,唐蘇不懂日語,又天真遲鈍,所以旋律和海風裡漸漸滲出的曖昧氣息,唐蘇並不能像白藺一樣敏感地感知。
白藺感覺呼吸變燙,尤其看著唐蘇這副樣子。
他實在忍耐不住,語氣好像不經意地:「去過牧哲的家麼。」
唐蘇翻著新的漫畫書,頭也不抬地:「沒有去過。」
白藺眼神銳利,有點諷刺地:「他願意帶你去他家麼。」
「不知道,我沒問過他,我一般不會去別人家。」
唐蘇緊接抬眸看了白藺一眼:「你主動邀請我,我才來的。」
白藺篤定:「他不會帶你去他家。」
「你怎麼知道?」
「我就是知道。」
唐蘇沒所謂:「我也沒想去他家呀。」
白藺心裡惱火,可無可奈何,唐蘇什麼也不懂,白藺真納悶為什麼要把唐蘇分到牧哲的班上去?叫那個虛偽優越的男生嘗到甜頭,還不用承擔責任,如果唐蘇是他們班的,他早就領他來他家玩了。
只要他在唐蘇身邊,他就不會容許那些嘲笑發生在唐蘇身上。
偏偏機會給了牧哲,牧哲明明有最好的條件,可他什麼也不做。
「唐蘇,別再跟牧哲保持那種關係。」
唐蘇對著白藺歪起腦袋:「什麼關係?」
白藺別開臉:「你知道。」
「我不知道啊。」
「你讓他知道你的秘密了麼?」
「什麼秘密?」
你有魚鱗。
唐蘇不知情一樣望著白藺,用那對脆弱、空洞的大眼睛。
【作者有話要說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