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蘇將他逼到土坡的陰翳里,牧哲停了腳,低頭看著唐蘇。
花朵盛放出香味,牧哲從來沒聞過的綺麗的味道。
牧哲意外地平靜下來:「放著不管會一直長個不停麼?」
唐蘇點點頭。
「怎麼辦?不能讓你媽媽看到你這樣子回家。」
唐蘇:「你幫我拔下來吧。」
「拔下來還會繼續長嗎?」
「我不允許就不會了。」
唐蘇可以操控這些詭異的植物麼?
牧哲知道唐蘇有時可以操控動物,他看見過,比如唐蘇會操控一群搬運食物的螞蟻更改本來的路徑,也操控過一群貓跟著他。
牧哲拉著唐蘇往更隱蔽的地方去,他們快步鑽進海濱公園,躲在公園繁茂的植被裡,一群嶙峋的枸骨樹湊在他們頭頂上,探下枝椏,窸窸窣窣地圍觀。
唐蘇小聲告訴牧哲:「我腳底也長了東西,走起來有點難受。」
牧哲乾脆蹲下身讓唐蘇跳到他背上來,牧哲是第一次背唐蘇,他的後背被唐蘇分泌的水液浸透,唐蘇環著他的手臂在他的雙肩、胸口拖拽出深重的濕痕。
牧哲發現自己根本就不討厭這些清甜的分泌物。
唐蘇幫牧哲背著書包,小腿在牧哲臂彎里隨著步伐輕晃著。
牧哲突然沉聲問他:「唐蘇,你到底是什麼?」
唐蘇將面孔輕輕靠在牧哲右肩上,他眼窩裡的花朵已經爬過半張臉膛,歡愉地纏繞上牧哲的肩膀,一圈一圈纏緊,沿著牧哲修長的右臂而下,直到圈住牧哲的右腕。
牧哲這條胳膊跟著唐蘇一起盛放了。
唐蘇慢吞吞地:「我就是唐蘇啊,唐蘇就是我,唐蘇就是唐蘇,不會有人是唐蘇,我也不會是任何其他東西。」
「……」
牧哲將唐蘇放在公園的長椅上,旁邊有一盞低頭的路燈,泛黃的玻璃里保護著一顆老化的鈉燈,令照明昏沉,像沒睡醒。
那群老者般的枸骨樹也跟來了,仍然聚集在他們身後,用枝葉竊竊私語。
牧哲和唐蘇分離時,那支從唐蘇眼窩生長出的花蔓被硬生生扯了出來,根部是薑黃色、裹滿粘液的須,牧哲將它從自己右臂上清除下來時,他發現那些根須在蠕動。
牧哲將花蔓丟進後方的草叢裡,花蔓的根須、葉片仿佛百足之蟲,飛快蠕動著鑽進了植被深處。
牧哲彎下腰,用一隻手抬起唐蘇的下巴,觀察唐蘇那隻被硬拖出寄生物的眼球——
除了湧出過量的淚液,並沒有留下血肉模糊的傷痕。
牧哲自責:「我該小心點。」
唐蘇鼓勵他:「幫我吧,把這些花都拔出來,媽媽看到會生氣。」
牧哲試著拽住唐蘇另個眼窩裡綻放出的花枝,這次他很小心,慢慢拖拽,牧哲盯著唐蘇的表情變化,出現任何不適他都會停手。
唐蘇只是空洞地看著他。
唐蘇瞳色很淺,藏著一種看不到底的物質。
「疼嗎?」
唐蘇搖搖頭。
牧哲更用力,花蔓在眼球邊緣拖拽的觸感,就像在淤泥里拔一棵野草,沒太多阻力,地下全是軟爛的。
另隻眼球的花蔓也被拔了出來,根須不停捲動,舒展,葉片和花莖在扭,想掙脫牧哲的手指。
牧哲如其所願,將它拋進草叢,望著它和同伴一樣,蠕動著隱沒於陰影深處。
第3章 唐蘇
牧哲將唐蘇全身的花清理乾淨,他不可避免地借著月色朦朧地觀察了唐蘇的身體,唐蘇沒有羞恥感,或者說面對一個曖昧的同性,唐蘇並不具備應該有的心態。
唐蘇拉高衣擺,繁花遍生於血肉,校褲寬鬆,褲腿輕易拉到唐蘇大腿中段,其餘更隱私的地方,唐蘇想都推給牧哲去做,被牧哲拒絕了:
「以後不要……對別人隨便撩起衣服。」
唐蘇:「你不要給我清理乾淨麼?」
牧哲臉上發紅。
可他眼眶也是紅的。
他想他好像有點醉了,神智不清。
「……那些地方你回家自己清理。」
唐蘇輕輕「唔」了一聲,牧哲半蹲在唐蘇面前,捏住唐蘇腳踝,給唐蘇拔除腳面上最後幾支血肉花,玫瑰色,花瓣像吸飽了唐蘇的鮮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