於是他不得不懷疑那絕望的一刻,她是否也可能想求生,她是否有一瞬眷念……
「先生,請冷靜,您會吃官司的……」劉姨不得不從旁提出最理性的判斷,以僱主利益為先,儘管她無比同情這個獨自面對死亡的孩子。
「那我會走上法庭。」江述月清晰說完之後,抬眼看向私人醫生,沉聲道,「心電監護儀帶了嗎?」
私人醫生愣了一下,從急救箱中取出可攜式心電監護儀,快速連接到陶梔子的胸前,屏幕上跳動的波形顯示她的心律微弱且極不穩定。
江述月凝視著心電圖,果斷做出了決斷:「準備心臟除顫。」
私人醫生沒有帶除顫器,面有為難,但是五米開外的木匣子中是最近布置上用於應急的除顫儀,迅速取來,調整好電擊能量。
江述月接過除顫板,穩穩地將它們按在陶梔子的胸部,兩眼緊盯著監護儀屏幕,確保沒有其他人接觸到陶梔子後,且除顫環境標準,他沉聲道:「其他人撤離。」
隨著電擊按鈕按下,陶梔子的身體猛地一顫,隨即再次癱軟下來。江述月的目光緊緊鎖定在監護儀上,看到心電波形依舊沒有恢復正常,立刻對私人醫生說道:「繼續準備下一次電擊,同時準備腎上腺素。」
私人醫生迅速取出腎上腺素注射劑,找到合適的位置進行靜脈注射,同時再次準備好除顫器。
「電擊準備完畢。」私人醫生側目說道。
江述月點頭,將除顫板重新放置好,再次確認沒有人接觸到陶梔子後,果斷按下了電擊按鈕。
這一次,心電監護儀上的波形終於開始有了變化,一條相對穩定的心律波形逐漸顯示出來。
江述月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,他的眼神才開始有了變化,聲音微微發顫:「好……繼續監測她的生命體徵,保持供氧。」
劉姨在旁邊看到這一幕,眼中也不由得泛起了淚光,她默默低下頭,由衷捏一把汗,一時間在她的立場被推到了倫理面前,不知如何抉擇。
但她清楚,雖然江述月的職業生涯早已結束,但是這將會是他唯一一次明知故犯。
很有可能因此招來道德和輿論的無情審判。
*
陶梔子在黑暗的甬道里走了很久,那甬道盡頭是一束白光,她不得不漫無目的地往前走。
最初的感知是冷,仿佛整個身體浸泡在冰冷的湖水中,那種深入骨髓的寒冷使她微微顫抖。
她的意識模糊而混沌,仿佛漂浮在黑色的海浪中,周身都是徹骨的寒冷。
好不容易走到了盡頭,卻發現那里不是溫暖的天堂,而是真正的極夜,被雪山環繞著的深藍深淵。
為什麼眼前是寒冷的深淵,不是極致的白光,和走馬燈一樣的一生。
她在極夜裡抱著膝蓋,瑟瑟發抖,尋不到半點出路。
她凝視深淵良久,仿佛過了一個世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