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夜的煙花多到什麼程度, 大概是煙花結束之後,耳邊仍然還有餘溫未消的轟鳴, 空氣中甚至能捕捉到類似火藥的味道。
散場的時候,人來人往, 匆匆將各自的野餐布收起。
陶梔子紅色的小燈籠插在了泥土裡, 隔著燈籠內微光可以看見腳下野餐墊的圖案,這風格和色彩一點都不符合江述月日常的審美。
倒是那被包裝好的蛋糕和精緻的禮盒讓她覺得更加出乎意料, 不禁問道:
「今天是什麼特殊日子嗎?是誰的生日?」
陶梔子直起身,偏頭看向半起身的江述月, 他的慵懶姿態倒是讓一絲不苟的襯衫多了些褶皺, 卻仍然將他隔離在世俗之外。
她時而反思自己是不是眼光過於刁鑽,竟然有勇氣去摘一顆極遠的沒有可能的辰星,哪怕就近在眼前, 也總有一些不熟悉的觀察角度會讓她陌生感頓生,甚至有些恍神。
「不是特殊的日子,但是可以當做生日的蛋糕,送給你。」
江述月的聲音低而輕,像是被塗黑的羽毛一樣,和夜色融為一體,又偏偏存在感很強。
「我又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。」陶梔子不由得笑了出來,沒有半點愁容和失落,很坦蕩地面對著這個事實。
「那不是更好,一年你可以過上很多次生日,只要念頭一起,就是生日。」江述月眼中笑意朦朧,被籠罩在微弱的光線中,好像恰到好處讓他稜角分明的臉柔和了幾分。
「於是一年可以吃上無數的蛋糕。」陶梔子不假思索地補充了一句,但是在話音落下的瞬間,又突然感到內心一陣蒼白。
說不出的感覺,只覺得她突然間想保持沉默了。
像是剛說完大話,發現完全無法實現,心生一些愧疚。
「當然,林城有很多卓越的蛋糕師傅,一時半會是吃不完的。」
江述月嘴角微微翹起,像是在淡笑,他的笑容總是清涼的,沒有熱烈感,卻如流水潺潺,潤物無聲。
陶梔子抬眼看向江述月,不置可否地笑了笑。
她有時像一個孩子,毫不掩飾對零食的喜愛和對世界的好奇心,但有時候她卻成熟得像個垂暮的老人。
此刻的對話,將在她腦海里,日夜飄蕩,一點點讓她的思緒有了血肉,而不是單薄的骨架。
夜深了,拎著蛋糕,回到溫暖的車裡,江述月的風衣上已經多了一些霜露,在進入車廂之後讓車內空氣有些潮。
江述月將風衣脫下,摺疊好,準備抬手放在后座上,卻凌空被陶梔子伸出的手接下,放在了自己的腿上。
她的說法是,喜歡用手觸碰被空氣降溫後的衣料。
車內溫度開始升高的時候,她有些擔心蛋糕會被溫度影響,於是兩人冒著秋日的霜寒,將車子開到了陌生的江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