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塊巧克力的代價,是為了讓她可以在他人眼中留下一個乖巧知足的印象。
她和那些一起長大的孩子一樣,從小扮演著乖巧,長大後演技與自身融為一體,讓乖巧和知足成為生活中的底色。
仿佛喪失了一切個性……
但是她更害怕,要得更多,會被討厭,至少今日索求的額度已經用完,她不能再要。
「你很擅長的記憶嗎?」江述月沉默片刻,目光落在她的臉上,聲音再度傳來,語氣平和得讓世上所有喧囂都停止下來。
陶梔子原本提及這些會心裡有鈍痛,但是這要是被江述月提及,她就絲毫不痛,反而能用尋常的語氣回答他。
那些記憶,江述月會關心嗎?如果她只說一絲半點,應該沒有關係吧。
「原本是不擅長的,但是我小時候很難接觸到書籍,七歲的時候,我偶然接觸到一個圖書角,用如今的目光來看,那圖書角只有一個兒童書桌那麼大,上面的書籍早已褪色掉皮,和藏書閣毫無半點可比性。」
「可那裡成了我的避風港,我看到了有色彩的書籍,它們給我帶來外界的信息,是我窺探這個世界的第一扇門,我將它們當做我和這個世界握手言和的方式。」
「但是由於儲存空間有限,那裡的書總是很少,舊書不斷被處理,新的舊書會進來,每一本都不會在我手裡停留太久,我總有種強烈的緊迫感要記住裡面的內容。」
「次數多了,我記憶書本成了一種習慣和本能,但是很多書籍,我可以記住,但是無法理解,就像我從來不理解童話里的復活節總是帶有兔子和彩繪雞蛋一樣。 」
說起這些極其,陶梔子的聲音里幾乎沒有起伏,她總能將一些在旁人看來波瀾壯闊的經歷,講得如此尋常。
就像討論鄰居老奶奶做的酥皮糕點一樣尋常。
但是這絕非她生命中最波瀾壯闊的筆墨,她只不過是偶爾坐著孤舟漂浮在海浪上,偶爾墜入海中抱住浮木掙扎而已。
她在掙扎的時候,將她腦海中記住的東西反覆念誦,好像那是她能尋找到的唯一療慰內心的咒語一樣。
陶梔子看著他,若有所思,將人類語言可以抵達的地方,都藏了起來,臉上依然保持著純然又無所謂的表情。
她輕挑眉梢,跟他稍作解釋:「所以……你能理解你送我書籍的時候,我內心受到的觸動嗎?儘管我已經過了去拼命記憶圖書角的年紀,但是我依舊會為了所有將我拼湊完整的事物,而奮不顧身。」
比如,毫不猶豫地跳下水池。
她壓根沒有提及跳水池的事情,卻聽見身旁傳來了木頭珠串的聲音。
江述月將自己左手腕上的沉香木手串摘下來,放在手心,遞給她。
「手串送你,以後別跳了。」他的嗓音傳入陶梔子耳中的時候,像是隔著一層玻璃罩,讓人有些無法理解。
她連忙坐到了遠離他的手的低頭,倉皇地擺手拒絕:「我不要,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東西,也是我好不容易撈上來的,你好好戴著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