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對話進行到一個半小時的時候,陶梔子突然神神秘秘地看向許洄,注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道:
「許醫生,在我們的對話中,你覺得我像個有精神疾病的人嗎?」
許洄穩定的面容下,也一時間看不出他的真實想法,但是他還是做出了最適合的反應,否定道:「也許有一些壓抑的煩惱,但是遠不到疾病的程度。」
這個回答,讓陶梔子心裡的石頭被放了下來,她抬頭看著牆上的布穀鳥復古時鐘,在心裡大概估計了時間。
當她再次看向許洄的時候,早已換上了嚴肅的神情,像是要準備訴說一件大事。
「許醫生,我不知道你和我十多年前遇到的精神科醫生有什麼區別,但是每當我說出這段往事,他們似乎無一例外懷疑我在臆想,甚至險些診斷出我有精神分裂。」
許洄略微頷首,說道:「這你大可放心,在我們今日對話的場景下,你可以將我理解成心理諮詢師,或是述月的好友,我們在平等對話,不對你的做出任何精神診斷,這不是我今天的任務。」
陶梔子腦海中回想著許洄掛在走廊上的個人簡介,確信他拿的是精神科醫學博士,和心理學學位,似乎可以兼任兩種角色。
但是他從學術上來看,更偏精神科醫生,這也是一開始她無法輕易相信他的原因,因為作為精神科醫生,他某種程度上掌握了她精神方面的生殺大權。
不過許洄的表現專業而中立,更因為他是江述月的朋友,所以她還是決定再相信他一次。
「其實,在我腦海里,一直存在著一個人,她叫小魚,我見到她的時候,我十歲,她七歲。」
「她在幾乎全幽閉的環境下長大,我和她相處過兩個月,目睹她被毒打,最後……被殺害。 」
陶梔子說到這裡,喉頭哽了一下,臉色鐵青。
「我後來將真相告訴大家,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相信小魚真實存在,我猜想是她的痕跡被兇手徹底抹去,但是很多人無數次跟我說,如果小魚真的存在,憑藉DNA技術也能尋找到蛛絲馬跡,但是經過重重排查,誰都無法證明小魚的存在。」
「久而久之,小魚成為我和兇手共同的秘密,我沒有任何證據,兇手也矢口否認。」
「如果十個人說我錯了,我也許還是堅持己見,如果成千上萬人說我記錯了,那我將百口莫辯,我的執著和堅持的說法,將會成為我精神分裂的證據。」
「我之前幾乎每天都在和外界做鬥爭,和我自己做鬥爭,我無數次自我叩問,我是不是真的記錯了,會不會那真是我在嫉妒恐懼下的臆想?」
「當年我只有十歲,大腦也許發育得不夠健全,給我造成了錯覺?」
她一遍又一遍反問,去試圖理清真相,但是她越想越頭痛欲裂。
「可是……我分明記得小魚的相貌,小魚的聲音,我清晰記得她在暗室里睜開的雙眼,和她發熱的淚水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