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而且你和我同時出現的地方都沒有其他工作人員,就好像……你雖然在公館內工作, 卻是游離在人群之外的。」
「而且藏書閣的院子也有專人打掃,你好像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忙碌。」
江述月看向道路的眼神格外平靜,目光上撤,看向後視鏡里景象,將車開到了中間車道。
他幾乎是沒有仔細思忖,就淡淡說道:「工作特性決定的。」
「這些現象倒也不是我思考的重點……」
陶梔子話鋒一轉,說道:「我的腦洞類似於楚門的世界,我在想這是否是在我夢境裡演繹的情節,因為這些情節過於理想化,是我從未想過的。」
「會不會存在一種可能,那就是有一個無形的力量,根據我的喜好,將一個『你』直接送到了我的面前。」
「真相是:這一切是虛浮的。」
說完這一切的陶梔子,回想著自己的敘述,也不知道自己表達清楚了沒有。
在這短暫的沉默中,空氣幾乎忘記了流動,她轉頭看向江述月,不僅能看到那側臉,還有他身側窗外深藍的天,奔流的江水,和江水兩岸萬家燈火。
一時間,她的眼眸中仿佛映射著她深層意識里自己所期盼的東西。
她在期盼什麼?
滔滔江水,萬家燈火,還是天上即將長滿的月亮,還是一個江述月……
她有些辨不清了。
人們總說去追尋遠方的月亮,但是當這輪寒月就在眼前,有人真的敢去採擷嗎?
反正她不敢。
流動的不可名狀的沉默中,江述月略微轉頭看了她一眼,然後在只有兩個人的車廂中,說出這樣一句話:
「我也許不會急於向你證明我的真實性,但是我想給你一個更好答案——」
「胡塞爾說,人類的意識對外部世界的感知是一種「意向性」活動,我們總是通過主觀的視角和意識來體驗世界,而世界的存在和性質依賴於我們的主觀感知。」
「如果世界的本質是通過意識來「建構」的,那當你認為我是虛構的時候,在眼前的這一刻,我將因你的意識而存在。」
這番話,如同巨石墜入深海,將海面撕碎城無數碎片,震碎了她過去所有的認知。
那碎聲在意識的空谷中陣陣回盪,低沉又綿長,像來自遠古的嘆息,跨過時間鴻溝,又一次擊打在她脾氣古怪的心臟上。
語言,在此刻從嘴裡說出也顯得無力而蒼白。
這真的如江述月所說,是個更好的答案。
也許這世上有人總為真理折骨,蘇格拉底為真理而笑對死亡,在答案面前,人總像失去理智一樣去衝撞牢籠,卻往往發現,那牢籠並不由外部所築,而是內心的囚禁。
而眼下,江述月卻親手遞給了她牢籠的鑰匙,讓她自行選擇是否走出來。
當很多人都在告訴她走出內心的囚禁才是勇敢而理智的時候,江述月說的是:只要你喜歡,永遠待在里面也可以,鑰匙給你,當你可以自由選擇進出的時候……
這就不是牢籠,而是你可以自由支配房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