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溫沛嵐,豈不太過可惜了一些?
林青桔是這麼想的,也就這麼直白地說了,「可是溫姑娘毫無疑問地具備丞相之才。若是為了令尊一人,而令整個溫家失去希望、失去更進一步的可能,這未免過於可惜了吧。」
若是溫沛嵐是男兒,溫起雄做出這等蠢事的初心都會變成她的未來,就是事情敗露,他也一定會主動自裁、不讓她為難。
雖然最後不一定下得了手吧,但是考慮事情的角度也會全然發生轉變。
所以林青桔才說,他對溫沛嵐未免太過不
公平了一些。
溫家這一輩,光是嫡系就有二子一女,還有庶子一人、庶女一人。
溫沛嵐上頭的兩個哥哥,一個欺男霸女、無惡不作,二十多歲的時候被路見不平的遊俠給刀了;一個生來身體就不太好,終于于十一歲那年夭折。
而那僅剩的庶子經過溫起雄幾番培養,依舊是不爭氣!
可是溫起雄的心裡,自己的繼承者依舊從欺男霸女的大兒子變成了這個沒用的庶子。
家中的庶女早就被他嫁出去置換資源,嫡女足夠出色,所以留在身邊、待價而沽。
溫家碩果僅存的男兒,被他留在康城的大本營。不會讀書,那就努力地生兒子,看看能不能給他生出一個優秀的孫輩來。
從頭到尾,他都沒有在這方面考慮過女兒溫沛嵐。可他難道就對女兒的不甘跟野心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嗎?
如果不是已經發現,他又怎麼可能會在相處的時候用相關的話術來套牢對方?
他讓溫沛嵐深感遺憾自己不是男兒;讓溫沛嵐不敢去爭去搶;讓溫沛嵐好不容易遇上祈明秀這樣的君主,卻只想過要跟他在一起,而不是並肩作戰、於戰後獲得自己應得的地位和權力。
「我提早將這個消息透露給溫姑娘,就是希望溫姑娘早做應對。」
「溫姑娘應該已經看出來了吧?令尊非但想要小明的命,他還妄圖將這口黑鍋扣到傅家家主的頭上。」
「真能幹啊,一下子得罪了兩個最有可能奪下這天下的反抗軍首領。」這句話,林青桔說得譏諷。
可是溫沛嵐卻全然沒有在意她對自己父親的冷嘲熱諷。
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厲害,忍不住又喝了一整杯的茶水,這才堪堪冷靜下來,「丞相之才嗎?林姑娘當真是過譽了。」
溫沛嵐何嘗沒有想過,如果自己不嫁人,自己將來能過怎樣的人生?
可她既不是傅家陣營、也不是鴻鵠軍中的人。
有誰會願意,給一個非己方陣營中的女子一個過高的官職呢?
而且戰後清算起來,她們這些在行軍過程中做出了一定貢獻的女子,她們的功勞還可能被算在各自的父親、兄弟、相公身上。
到時候只有榮譽和賞賜而不能夠獲得切實的權力。
如若她只能獲得這些,那還不如努力地去拼一拼皇后的位置呢。而且也算是她能夠在的領域中的第一人。
她的野心,早就被她爹一次又一次地用溫柔刀給消磨打磨得、僅剩在她爹固定好的方框中的那一部分了。
但是野心這種東西,最經不住她人撩撥。
林青桔只是說了這麼一番話,它的觸角就又忍不住蠢蠢欲動地往外探去了。
剛剛的那句回應,與其說是溫沛嵐的自謙,不若說是她的野心被消磨過太多次的不自信。
溫沛嵐想要再度得到林青桔的肯定!
雖然想要得到更多的人,就算沒有她的肯定,欲望一旦被激發,最後她也一定會做出相對應的選擇,但是林青桔還是很體貼也很配合地回答她道,「謙虛,也是我很喜歡的溫姑娘身上的優點之一呢。」
她不願否認丞相之才的說法,因此只把溫沛嵐剛剛的那番話說做是謙虛。
溫沛嵐很想雲淡風輕地面對林青桔的肯定和誇讚,但是她真的做不到。
她今年已經年有十九,將近二十年的歲月,林青桔是第一個肯定她的實力和野心,而非她的相貌家世才華的人。
偏偏是她,為什麼偏偏是她呢?可偏偏就是她了。
到了這時,溫沛嵐的心裡,才終於能夠真正地開始釋然,釋然她跟祈明秀、祈明秀跟林青桔之間的感情。
權力是男人最好的美容聖品不錯,但是如果能將權力握在自己的手中,那還要男人幹嘛呢?
若是能夠自己成為巨樹,又有誰甘願成為攀附樹木的菟絲子呢?
反正溫沛嵐不願意。
因為她生來就是巨木!所以無論其父願意將她培養成多麼旺盛的菟絲子,她也不會感到光榮跟快樂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