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次贖回人後大家還是要種地,只不過將重心轉移到了更深的山裡。老人孩子幾乎不出來了,將大山當成自己的家。安然去送過糧食,那裡已經發展成了一個隱藏聚集地,而且是有組織有目標的群體。
安然悄悄放了一批糧食和槍枝彈藥,給你了,怎麼用看自己。
鬼子占領東北並不是順風順水,被各種隊伍沒少挨揍。所以他們的僑民到36年才開始大規模遷移進來。火車一車車運載著鬼子本國的民眾,他們被投入一個個村子。鬼子兵直接將原住民趕走,然後一家家鬼子僑民入住進原來主人家。
家被占了,田地被占了,無家可歸的人再次踏上返鄉路,他們無能,護不住自己的家產,對強盜束手無策,反抗就是一個死,他們的路又在何方?
安然問安大成要不要回去?僑民現在不僅霸占農村,連城市都不放過,那些商人直接搶走一些店鋪,或者給三瓜倆棗,你卻無可奈何。
魯味齋現在還沒人惦記,可能是嫌這裡屬於道外看不上。
安大成搖搖頭「不走,幹啥要便宜給小鬼子,我就在這兒,想要魯味齋除非我死!」
安大成頂著一股氣卻沒等來鬼子搶他的魯味齋,卻等來一場罕見的暴雨,暴雨一直在下,彷佛沒完沒了。哈爾濱上游的河流水位激增,傾瀉下來的江水演變成洪水奔涌而來。道外九道街江堤眼看保不住,楊林著手做臨時木筏。
店裡的夥計有家的都回家了,只有徐師傅一家過來幫忙,他們已經習慣了跟著東家,不管東家去哪兒,他們都要與東家在一起。
安然開始收東西,地窖的東西除了蘿蔔白菜乾菜全部要收起來,一點不留。將屋裡重要的箱子柜子等物品搬去地窖,然後將入口封死,進不進水全憑天意。徐師傅家裡一樣處理,地窖口安然去封的,用水泥直接築上。
家裡表面的東西不能全拿走,只能撿貴重的收。徐師傅的兒媳和孫女過來與安然一起做乾糧,準備東西,往木筏上綁需要帶的物品。對安然拿出來的各種密封袋只用從不問。
木筏做了兩個,一家一個,獨立又連著。木料之間用了榫卯加釘子和綁帶,整個牢牢固定在一起。下面加了空油桶和泡沫塊,上面綁了幾個木箱,周圍有護欄和遮雨棚。也不知道在水裡能堅持多久?
沒等他們試驗,堤壩已經決口,洪水一下子灌入道外,很快變成一片汪洋。楊林趕緊讓安大成和安然上木筏,儘管下著大雨他們也不敢進屋了。眼看著一家家的房屋傾倒,人們在水上掙扎。一個木盆,一個門板,一張木床都是人們救命的稻草。
道外一片哀嚎,家家想著自救。水大雨勢更猛,天地間已經沒了他們生存空間。
徐師傅一家也上了木筏,憂心忡忡等待著未知的命運。木筏在院子裡漸漸升起,安大成眼看著自己的心血沒入洪流。汪洋下該何去何從?當木筏飄出魯味齋時,他們只能任由木筏漂流。周圍全是求生的人,喊著他們將他們帶上。
幾個人像是什麼都聽不到,木筏就這麼大,再上人怕是要翻在水中。在生命前誰都自私。水面上的船朝著安全地帶駛去,紛紛逃離這片汪洋。木筏很難掌握方向,即使男人們再用力依舊改變不了順流而下。
水浪一個接一個拍過來,即使弄了遮雨棚大家的衣服都濕了,徐家的孫子更是著了涼發了熱。
安然趕緊給他餵藥,用一個乾燥的小被子包裹在油布里。冷,很冷,即使是夏季依舊讓人冷的發顫。安大成後悔沒離開,讓姑娘姑爺跟著受罪。
「爹,沒事,等這場洪水過去咱們就走。」
「能不能上山?」
「看不到方向啊,漂哪兒算哪兒吧!」暖水瓶里有熱薑湯,每人一碗,吃口乾糧,只要不餓誰也不吃東西。
白天還能看到周圍,就怕夜裡木筏被撞翻。馬燈掛在一根杆子上卻看不清前路。不知什麼東西撞上來差點讓木筏上的人跌入洪水。大家將身體死死綁在木樁上,儘量去發現危險物。
今天他們已經漂了第三天,雨依舊沒停,水面木頭樹枝,死豬,屍體,破布爛衣讓人噁心膽寒。一棵沒倒下的樹上人和動物搶占著為數不多的位置,偶爾過去的船隻無視那些求救的喊聲。
有人抓住安然他們的木筏想尋找一個生的機會,隨即被徐小滿用棍子打開,他是這裡最年輕的,守護家人和東家已經成為他的職責。水深不見底,浪一個高過一個,木筏幾次差點被掀翻,每一次仿佛與死神擦肩而過。
這樣不行,白天趁著還能看清周圍男人們努力用東西划水,試圖離開水流方向。順水只能向更遠的方向,只有離開才能儘快找到陸地。可人的力量太小,在奔涌的江水裡,那點力量微不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