驢的肋排是帶著骨頭煮的,一根根肋骨已經脫離了肉的禁錮,濃濃的湯汁從顫巍巍的肋排滑落。要吃肉,肥中瘦,就是這塊肥中瘦最好吃了!安然直直盯著那塊肉被放進托盤,不由咽了下口水,她不饞,只是口水不由己啊!
安炳貴帶著大侄子拉著車走了,去鋪子開始一天的售賣。臨走老爺子叮囑了一下那些不好賣的肝肺最後可以便宜處理掉,天熱了,家裡也放不住。
老爺子看著二兒子把三口鍋里加好了水,對上作料嘗了嘗味道算是滿意。
「爹,今天還是兩頭嗎?」安炳緒問。
「兩頭!下午你去碼頭那邊看看,還有那幾家店都打個招呼,天熱不能存貨,當天貨當天了,越早越好。」
「好,我這就去叫人殺驢!」安炳緒答應著叫上二兒子朝外走,老爺子跟了出去,每天的驢都是經他挑選的,肥瘦適當,重量要在三百斤左右的健壯黑驢才是上上之選。
安然不敢去看殺驢的,倒是安舒齊喊著要去看殺驢。老爺子回頭抱起孫子走了,剩下遲疑中的安然,想到自己的任務,她爸爸經常說做驢肉生意首先要會選肉,肉的部位不同口感味道也有區別,屁股上的肉都是瘦肉,肉質緊實沒脂肪,不易入味,吃起來有些硬。腿上的腱子是肉瘦肉纖維與筋最完美的結合,口感也最勁道,想吃肥中瘦,那就得數肋排——
安然邁著小短腿跟了上去,隔壁大院子也是安家的,前院殺驢,後院養著幾十頭驢。平時有個丁老頭幫著照料,也在這邊住著。
「丁老哥!」安仁泰進來先與丁老頭打了個招呼。
「安當家的!」丁老頭將院子收拾的很乾淨,他跟著安仁泰去了後院挑驢。安舒齊在爺爺懷裡朝著跟來的安然扮了個鬼臉,吐出舌頭。
安然給了他一個大白眼,小子!你等著!安仁泰很想培養這個孫子,他在挑選驢的時候一邊挑一邊給安舒齊講,「小驢太嫩,老驢太柴,兩三歲的成驢剛剛好。要說肉驢還是德州的好啊,從體型骨架到肉質都是最佳選擇。出肉高,肥瘦得當,新疆和關中來的驢太瘦,尤其新疆過來的,不養陣子那肉不好賣啊!」
「爺爺,為啥?」安舒齊問道。
「新疆天氣乾燥,草料不如咱們山東這邊的肥美,養出來的驢體形較小,瘦肉太多,口感上發柴,發硬,最好的驢肉一定是瘦肉中帶有一些肥,外表有油脂包裹,這樣的肉燉出來才瘦而不柴。關鍵是出肉好多,同樣一頭三百斤的驢,一頭出一百五六十斤的肉,一頭出一百三四十斤的肉,你說哪個合適?」
儘管安舒齊還不識數卻也知道多的好,「肉多多的好。」
「對,但那邊驢便宜,我們買回來再養一陣子,把它養肥就好了!」老爺子帶著孫子挨個摸驢,感受它身上的肉質肥瘦,骨架的大小,從而辨別哪個是當地驢哪個是關中驢,新疆驢。
直到安然二哥喊著殺驢匠來了,老爺子才讓丁老頭把選出來的驢牽了過去。安然還是決定不去看那個血腥場面,而是過來看姐姐們紡線織布。
那邊傳來驢子的嘶鳴和痛苦的哀嚎,這也是安然不想接手家裡驢肉館的原因之一。驢肉是好吃,但卻建立在犧牲牲畜性命前提下,雖然那些牲畜生來的使命就是等待宰殺。
她儘量讓自己不去聽,不去想,那邊一直嘈雜,隨後安炳緒先後端來一盆驢血,據說那盆送人了。張氏放了兩瓢清水一把鹽,用棍子攪拌一會兒放那不管了。張氏李氏開始操持中午飯,因為要管殺驢匠飯,中午就多了兩道炒菜,男人陪著殺驢匠喝了酒,據說下午開始分解驢了,上午已經剝好了皮。
殺驢匠吃飽喝足沒歇著就去跟著分解驢肉了,安然這回是跟過去,看她爹也在分解驢肉,而且手速一點不輸於殺驢匠,她二哥今年剛九歲就躍躍欲試了,給他爹幫忙。
沒了皮的驢子一樣讓安然很不舒服,她看著他們把驢頭砍下來,四肢卸了,刨開肚子,取出內臟。上面內臟是紅色,下面是白色,這就是所謂紅白下水。
老爺子用一把鋒利的小刀卸下一條驢後腿,劃開一層油脂,切開一塊肌肉檢查了一下成色。表皮油脂微黃,內里油脂雪白,肌肉肉質鮮紅緊實,肥瘦分明,是上等的好肉!
安然認真聽著老爺子的描述,這些她都要記住。
「五妮,去喊你娘和你大伯娘去河邊」安炳緒看到唯一閒著的小女兒道。內臟收拾出來要清洗,這是女人的活計。
第8章 安然跑去看女人們洗下水,兩頭驢的內臟不少,心肝肺的好說,很快被洗乾淨挑了回來,剩下的腸肚很費事。張氏……
安然跑去看女人們洗下水,兩頭驢的內臟不少,心肝肺的好說,很快被洗乾淨挑了回來,剩下的腸肚很費事。張氏等人用的醋和玉米面,大盆里反覆揉搓著,直到洗乾淨才算完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