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……」
榕樹後面,孫玉滿臉鐵青。她雙手緊緊握拳,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掌心的肉里。
是了,袁濤那個廢物簡直就是個笑話。之前大家口口聲聲說他前途不可限量,出生寒門,婚後必定對她百依百順。可誰知,他到了如今卻依舊白身,皇上甚至連提都不願意提起他!
本來還在為大姐的境遇幸災樂禍,這一刻,孫玉方才如夢初醒,原來自己才是最悽慘的那個。就連家中的丫頭婆子都頗為嫌棄的人選,卻被自己喜滋滋的攥在手心裡。
孫玉胸口仿佛被壓著一塊大石頭,她深吸了一口氣,幾乎是逃離了後花園。
走了幾步後,一抬頭,便迎面撞見了被一眾丫鬟婆子嫌棄的正主,今科探花郎袁濤。
「孫三小姐有禮了。」
袁濤弓著腰,面上掛著清淺的笑容,彎下腰朝孫玉弓身一拜:「三小姐,我做了一首詩,有沒有興趣指點一二?」
往常這樣的情況經常上演,孫玉總會覺得袁濤彬彬有禮,幻想著他頎長清瘦的身影在朝堂上呼風喚雨,在一眾大腹便便的老頭子中顯得鶴立雞群一般耀眼奪目。
可是如今,孫玉卻覺得眼前的男子猥瑣又寒酸,以往覺得彬彬有禮的拜禮,此刻卻看上去透著一股子小家子氣,這樣的人如何能當大官?
至於他作的詩,孫玉之前也覺得偶有亮眼之作,可是如今看來卻似乎是無病呻吟的自戀之作。更何況,這個袁濤口口聲聲說,自己是他的知己,所有作品只給她欣賞。可是結果呢,這人轉眼卻給家中的婆子送去一副,真是無恥之極。
「袁公子請自重。」孫玉板著一張臉,透著一股子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氣息:「後院閨閣之地,公子肆意闖入怕是不妥當。」
「我……」袁濤一臉又驚又羞,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孫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道:「抱歉,袁探花,相府規矩繁多,望你見諒。」
孫玉刻意在「袁探花」三個字上加重了音調,帶著十足的嘲諷。
袁濤面上羞憤難忍,一張臉燒成了豬肝色,好半天才張了張嘴道:「孫小姐……不知我何處得罪了小姐,請三小姐務必相信我,絕對不是有意冒犯!我一定會努力改進……」
孫玉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:「行了行了。袁探花,你還是努力努力多提升自己,如今連個九品芝麻官都沒混上,可見這探花郎的位子怕是有什麼蹊蹺。」
「孫三小姐!你出身名門,知書達禮,怎麼可以這般肆意侮辱文人?」
袁濤被氣得差點紅了眼,他寒窗苦讀這麼多年,好不容易考上了探花郎。可是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三小姐,上下嘴唇一碰,居然就想這麼抹掉他這個探花郎的含金量。
最最惡毒的小人也不過如此吧!
孫玉一向高高在上,以往面對袁濤時,對方也是竭力逢迎。可是此刻,他卻敢這般與自己叫板,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!
孫玉氣得指著他的鼻子罵道:「你是個什麼東西?你給我滾!滾出相府!」
袁濤呼吸一滯,氣得差點轉身就走。然而,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,仕途一籌莫展,無緣得見聖上。唯一的希望,便是緊緊抱住丞相府這隻大腿!
他調整了一下呼吸,弓著身低聲下氣地賠罪道:「三小姐,請恕袁濤無禮,日後定當嚴守相府禮法,不再給三小姐帶來困擾。至於仕途,我已被安排在了禮部。」
孫玉也慢慢平靜下來,想到自己之前的失控,頗有些狼狽。無論如何,對方到底是探花郎,若是說出去,怕是有損她的名聲。
「也請袁公子見諒,我也有不對的地方,言語上太過激烈了一些。」
「不,都是我一個人的錯。三小姐恪守禮法,袁濤敬佩。」
「袁公子客氣了。孫玉愧不敢當。」
莫名其妙的,兩人又變得融洽起來。仿佛之前的針鋒相對,一點就著的火藥味都是幻覺一般。
兩人淺笑盈盈,客客氣氣地告了別。然而,轉過身,卻各有各的心思。
孫玉心裡閃過一絲不屑。這個袁濤居然還有臉提禮部,而且聽他的語氣,說得好像是通過自己的能力進的一般。
其實孫玉心裡清楚得很,這個袁濤是自己厚著臉皮求到了父親面前。父親動作了一番,這才將他給安排在了禮部。而且,進了禮部也只是任了一個不起眼的閒職。
這袁濤當真是搞笑,這麼個破職位還有臉在自己面前炫耀!果然是扶不起的爛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