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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論如何,是好事。

至於究竟是什麼原因,周暮覺並不打算多想。

*

吉普車駛出了安靜的庭院,將齊青的灌木落在後頭。春日的風湧進了車裡,女子披肩上的流蘇也被帶得輕輕飄動。

「車窗要升上去嗎?」周暮覺問。

她病好也不過月余,而早晨的風總還帶著點寒氣。

然而朝笙卻笑道:「這風吹著,挺舒服的。」

風把她鬢邊垂下的頭髮也揚起,壓在發間的青色珠花微微顫著。

周暮覺忽然想起,那個夜晚她所遺落的髮帶,自己還未還給她。

但她大概並不知道,自己丟失了一朵黑色的山茶花。

「今天晚上,叫忠叔幾時去接你?」周暮覺斂起了思緒。

「不用。」朝笙說,「我們打算去看一場電影,到時,我朋友他們會送我回來。」

她眼中帶著期待,也許是對那部電影,也許是為著其他。

周暮覺點點頭:「晚上有人同路便行。」

青年心中淺淡的失落不動聲色,但他自己都想不出緣由何在。

阿忠將車停在了校園外,回頭道:「太太,已到學校了。」

周暮覺先下了車,如常替她拉開了車門。

青年的手抵在了車門頂上,看著她微微俯身,淺青色的高跟鞋先探了出來。

這樣尖頭細跟的鞋子,是隨著西方列強的火炮一同來到華國的。西方的一切是新式的、強大的,那西方的風尚自然也會在華國流行。

毫無疑問,她穿著這樣的鞋子,腳背繃直,有一種格外亭亭的美麗。但美麗對於女子來說似乎算是一種「刑罰」,革命之前,「美」是三寸的金蓮,是短窄的弓鞋,革命之後,纏足變成了天足,新式樣的鞋子流行,新的束縛也跟著流行。

周暮覺看著她白而纖細的腳踝立在「刑具」之中,不由得想,是否她裊娜綽約的每一步都會帶著疼痛。

眼前女子發間的珠花顫動,從他眼前陡然墜了下去。

「小心些。」周暮覺反應很快,探手撐住了她。

她素白的手落在他的掌心,微涼的體溫也跟著渡了過來。

女子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沒站穩,手還無意識地握緊了,大概是受了驚。

朝笙睜著一雙瀲灩的眼睛,有些無措地望向了周暮覺。

他的手不自覺地湧起回握的力度。

但她很快惶然地將手抽走,自己扶在了車門邊上,青年的手中立刻便空空蕩蕩。

「好久沒穿這樣高的跟兒了,居然不大習慣。」她不再看他,只低頭看著自己剛剛崴了的腳。

校園外人來人往,聲音喧囂,這輛吉普車前的氣氛卻有些安靜。

周暮覺垂眼看著,她耳尖通紅,是覺得尷尬——或者羞恥嗎?

果然,她深吸了一口氣,才又接著道:「剛剛謝謝你呀,少爺。」

他將手背在身後,聲音淡靜:「你沒事便好。」

她露出個笑來:「下次若再想穿這樣的鞋子出門,合該在家中好好練練怎麼走路。」

是欲蓋彌彰的慌亂——他眼見著她耳尖顏色愈發深了起來。

「其實不必這樣打扮,也很好看。」他忽然道。

朝笙有些意外,她扶著車門站直了,並不應這句話,反而道:「我快要到上課的時候了。」

不等周暮覺說什麼,她提著包,匆匆地往校園裡頭去了。

向來端莊從容的背影,這次居然帶上了點落荒而逃的意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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