難道這就是其中之一。
一想到是給逍遙王李觀的美人,她忍不住停下了腳步,細細打量了過去。
這一看她心裡就不舒服了。
她長得很漂亮,甚至比自己還要漂亮。
即使她穿的很差,那紗裙的布料給她擦桌子都不配,即使她身上沒有任何首飾。
可她還是很美,美的勾魂奪魄。
李觀,能拒絕這樣的美人嗎?
恐怕不能。
想起李觀,沐晚的心裡就泛起了酸氣。
那樣的天之驕子,那樣的大權在握,還有那樣英俊倜儻的容貌。
她心裡已經偷偷喜歡他很多年了。
可她礙於身份,連表露心跡都不敢。
這樣自甘下賤的女人,又憑什麼靠近他?
就是這些女人,他後院裡也都是這些女人,不知廉恥的勾著他,真是一想起就惹人厭煩。
沐晚的心裡已經要被酸水淹沒了。
「自賣?姑娘可真是……
難道你沒讀過《女則》《女戒》嗎?」
路遙還等著管家領她進府呢,沒想到會有人在這時候問她這種問題。
「呦,這位小姐,你看我的樣子像是讀過書嗎?」
她的身份可是個沒錢沒勢沒父沒母的孤女,讀《女則》《女戒》?
扯什麼呢?
本以為這樣就完了,沒想到沐晚更來勁了。
「那姑娘總該聽說過人有恥,則能有所不為吧?」
「你有手有腳,怎可為了榮華富貴如此輕賤?你的父母兄弟不會以你為恥嗎?」
「女子應該三從四德,不應該輕易拋頭露面,更何況你穿成這個樣子,簡直是不知羞恥!」
路遙本來還嬉皮笑臉的,可聽她提起父兄到底還是變了臉色。
她不知道自己父兄如果還在會不會以她為恥,但她知道,如果自己父兄還在,沒有人會這樣說她。
可他們都死了。
死在了兄弟的背叛,臣子的倒戈。
比如這位千金小姐的父親沐之文,不就是他帶著文臣們,第一個跪拜了李家父子嗎?
所以沐家的大小姐,如今貴為皇后。
所以她能成為這京中人人敬仰的沐三小姐。
所以她能站在這,罵她不知廉恥。
路遙低頭掐著手心,不敢表露出自己的恨和怨。
她不能暴露。
她下賤就下賤,只要能報仇,她連命都可以不要,這身皮肉都能捨棄,被罵幾句算什麼?
路過的百姓們也聽見了沐晚的話,贊同的點著頭,對路遙指指點點,越說越難聽。
路遙告訴自己不在意,可掐著手心的指甲卻已經陷了進去,疼痛讓她清醒,讓她克制……
可她的手卻突然被一雙小手牽起。
月月掰開她的手指,把自己的小手強硬的塞了進去,不讓她自己凌虐自己的手心。
「這位小姐,我和姐姐沒有父兄,更沒有右相這樣的好父親。」
女孩的聲音稚嫩,說起家世卻帶著異常的平靜。
可就是這樣的平靜才更讓人揪心。
好像她生來就只有這一個姐姐。
聽她提起自己父親,沐晚面露驕傲之色,可也只是一瞬,就繼續開口,「我父親只有一個,可天下百姓不都好好活著,怎麼你們姐妹就只能自賣?」
說到底不還是自甘下賤,貪慕虛榮。
「這些小姐可知做工一個月能掙多少銅板?平常人吃用又用多少銅板?人市里每天又有多少百姓流著眼淚賣兒賣女?
一大家子況且熬不過去這日子,我們活著已經不易,小姐為什麼還要求我們讀書知禮?
小姐的父親既然那麼厲害,為什麼我們還過得這般苦?」
這話一出,門口圍著的百姓們都不說話了。
家家的日子都難過著呢,賣兒賣女都常見的很,更何況是一個姑娘帶著一個小孩。
「算了算了,都是苦命人,跟富貴人家就是比不了。」
「是啊,畢竟不是所有人,都有右相這樣的父親,可以不識人間疾苦。」
沐晚的丫鬟看自家小姐被人說不識人間疾苦,連忙出言回懟。
「說什麼呢!我家小姐心地善良,為人最慈悲了,你們忘了每個月我家小姐都會在城門口施粥了嗎?」
說完她又把頭轉向了月月,「你個小崽子,一張嘴倒是伶俐,下賤就是下賤,還不讓人說了,真會顛倒黑白!」
一直沒出聲的路遙聽見她說月月忍不住了,「我們姐妹的吃用都是我掙出來的,不知道你們小姐施的粥可有一粒米是屬於她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