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她又辯無可辯,因為她在設計專欄、徵稿、收稿和改稿的時候,確確實實只以蔣曜的喜好為對標……
程愈深呼吸,「徐阿姨,我想,我也應該要告訴你一件事。」
說到這兒,
程愈停頓了下來。
徐佳熙不明所以問道:「什麼?」
程愈緩緩說道:「在我們談話之前,我去招待所前台打了個電話回廣州找荔枝。是她告訴我這個消息的,她說……她得到了程惜的日記本。」
他儘可能讓語氣放得和緩些,
也希望徐佳熙不要太難受。
徐佳熙喃喃說道:「程惜的日記本……為什麼會在荔枝手裡。」
程愈解釋了一番,徐佳熙才恍然大悟。
然後——
徐佳熙莫名感到焦慮,「程惜的日記本……和我有關嗎?」
程愈看著徐佳熙,一字一句地說道:「在某件事上,你,在她的日記本里,是一個被重重惡意包圍著的女主角。」
這個比喻倒是很新鮮。
但,做為常年與文字打交道的徐佳熙來說,
她幾乎是一下子就猜到了某種……最最最惡毒的小說設定。
徐佳熙的臉瞬間慘白。
良久,她才顫著嗓子問道:「他們說我什麼了?」
程愈聽到她用的是「他們」二字,便知道,她已經有心理準備了。
為了不刺激她,
他儘可能用最和緩的語氣,一五一十地轉述了荔枝的話。
最後他說道:「荔枝會帶著那本日記儘快趕來。」
「她大約會跟何靖東他們趕同一班飛機,可能會同時趕到衛星城。」
此時,天色已經暗沉了下來。
屋裡沒有開燈。
落日的餘暉斜斜地透過窗戶照進屋裡,
又明明暗暗地照在徐佳熙的臉上。
她呆呆地坐著,一動不動,
像個灰撲撲的石雕。
甚至連映照著陽光的雙眼也失去生命的光彩。
直到屋裡徹底失去最後一絲光線,
程愈站起身,走到門口拉下了電燈繩。
「吧嗒」一聲,燈亮了。
幾乎在同一瞬間,徐佳熙捂著臉,發出尖銳而又痛苦的哀嚎。
三秒鐘後,她的保姆和保鏢飛快地沖了過來。
程愈已經適時打開門,
他們看到屋裡整潔,程愈站在一旁不語,徐佳熙坐在椅子上雙手捂臉大哭……
於是面面相覷。
保姆小小聲問程愈,「阿愈,你媽媽怎麼了?」
程愈還沒來得及開口,
徐佳熙捂著臉,用粗戛難聽的聲音哭道:「你們走!都走……讓我一個人靜一靜。」
程愈二話不說就朝外頭走去,
臨出門時他對保姆阿姨說,「還是要麻煩您照顧一下她,她沒吃晚飯,可能需要喝點兒水再睡一覺。」
然後又道:「我去找蔣叔叔。」
——毫無疑問,他最後這句話是說給徐佳熙聽的。
說完,程愈大步流星離開。
當程愈再次趕到蔣曜的病房裡時,發現這兒已經人去樓空。
程愈找到護士,詢問了一下。
護士仔細問了程愈的姓名,又拿出一個記事本翻開,看了看,似乎在上面找到了程愈的名字,這才說道:「蔣教授轉了病房,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啊,我帶你去見他。」
程愈依言等了大約十分鐘,剛才那護士在不遠處朝他招了招手。
就這樣,程愈在護士的帶領下,穿行了好幾個有著荷槍實彈的士兵站崗的崗哨,最後終於來到了一間單人病房。
蔣曜半躺在病床上,手邊放著一本刊物,
刊物不大,是一本薄薄的冊子,封皮是彩色的,印著生長在淡綠色茵茵草地上的一簇漂亮的白色雛菊,旁邊是「昨日周刊」四個字。
程愈又看到蔣曜正側過身子,很艱難地伸長手臂,想去夠床頭柜上的水杯……
他連忙喊了一聲蔣叔叔,走過去拿起水杯,正想遞給蔣曜時,卻發現水杯輕飄飄的?
揭開蓋子一看,才知道裡面根本沒水。
再拎了一下保溫壺,才發現壺也是空的。
「蔣叔叔,請你等一下。」說著,程愈拎著水壺和杯子離開了病房。
他打了一壺開水,將杯子清洗得乾乾淨淨,回到了病房。
蔣曜看著他笑,說道:「小程啊,我抽屜里有個黃紙包,你把它打開,那裡頭是小蘇護士臨走前送給我的枸杞。那可是109農場種的枸杞,個頭大還特甜!你沖兩杯枸杞水,我倆一人一杯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