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不然,湯博仁可不就是官職被捋、勒令提前退休這麼簡單了——他還會去蹲監獄!
「他不肯,」湯輝撒了謊,「人老了嘛,就特別犟,不信你問問他。」
田秀不信邪,轉頭問湯博仁,「老湯,平時誰照顧你啊?」
湯博仁保持著得體的微笑,沒有半點回應。
田秀又問了一遍。
這時,湯輝大聲說道:「爸!秀秀問你,平時都是誰在照顧你?」
片刻過後,湯博仁渾濁的眼睛終於難得清明了起來,「秀秀?」
湯輝加大了音量,「對,秀秀回來了!」
湯博仁的眼神在田秀身上一閃而過,然後定在了蘇又子身上,露出了笑容,「秀秀……」
——在他駁斑不全的記憶里,秀秀好像是個特別有活力的年輕姑娘。
於是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蘇又子,不住地點頭,還笑著說道:「秀秀,秀秀……」
田秀面露尷尬。
她萬萬沒有想到,她惦記了一輩子的白月光,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。
霎時間,月光破碎了一地!
田秀心生退意。
她正色對湯輝說道:「你爸畢竟年紀大了,看這樣子,怕是腦子也不大清醒了……唉,你可不能由著他胡來啊!該請護工請護工,該送療養院送療養院吧!如果我也已經見過他的面,我……」
我明天就和又子回去了……
不過,田秀並沒有機會說出這句話。
湯輝搶先一步開了口,「誒,沒辦法,我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。」
「因為他不是完全迷糊的……」
「他清醒的時候會埋怨我,說當年是因為我,你倆才分開的。所以他就是不願意去療養院、他就是不願意請護工,他就是要折磨我……」
「他還跟我說,哪怕他的存摺上有一萬塊錢,他也不會給我花一分錢!」
「田秀,你應該理解,你和他分手的事兒,根本和我沒有半點關係。他這麼拿捏我,純粹是因為讓他受委屈的,不是他的上級就是他的長輩……」
「現在他病成這樣,醫生說,如果不好好治療,那他只剩下一年的時間了……他卻依舊活在過去!他對你念念不忘,你看,他只記得你的名字!他還對我恨之入骨……」
「田秀,我是實在沒辦法了,才去找你的。」
「我希望你能好好勸一勸他,醫生說過,只要他願意接受治療,還是有恢復的一天的!」
是的,湯輝是在騙田秀。
——老頭兒就是迷糊的,根本不記事。
老頭兒還沒錢,什麼一萬塊錢啊,他根本一分錢的儲蓄也沒有!一個月的退休工資也就二十來塊!
至於老頭兒還能活多久?
這就不好說了,給他一口飯吃,再管一管冷暖,或者他還能再活著二三十年吧!
但當務之急,是哄著田秀留下來,最好再讓田秀和老頭兒登記結婚。
而田秀則眼睛一亮!
——老頭兒有一萬塊錢的存款?這麼多!
醫生說,老頭兒只能活一年了?!
田秀心裡也打起了小九九。
於是,田秀保守地對湯輝說道:「行,那我就……再觀察觀察他,等他精神好一點兒,我再勸勸他。」
湯輝點頭,說了幾句場面話,然後離開。
他一走——
蘇又子急了,對田秀說道:「媽呀我們快跑吧!今晚就走!」
田秀阻止了她,「不行!」
蘇又子滿眼震驚!
她指著老頭兒,質問田秀,「媽,他都已經這樣兒了,你、你還想著他呢?」
田秀久久地看著老頭兒,嘆了口氣。
她一直想著念著的,是那個身居高位、受下屬追捧,氣質儒雅、於言笑間運籌帷幄卻始終雲淡風輕的男人;
是只有她可以安撫的成熟穩重的男人;
是當眾沉穩嚴肅,私下卻寵溺著她、絲毫不理會形像打理的男人。
現在?
她倒寧願沒有回來過。
要是她沒回來,
當初那段轟轟烈烈的禁忌之戀,還能讓她回味一輩子。
可她還是回來了。
昔日少女對上位者的崇拜、依戀……
所有的濾鏡,碎了一地!
她怎麼可能還對這樣的老頭兒動心?
還不如蘇德鈞呢!
至少蘇德鈞才四十多,正值壯年,還本來就長得帥氣,活還挺好,
她是瘋了嗎放著又帥又合拍的原配丈夫不要,要這半死不活的糟老頭子?
可是!!!
田秀壓低了聲對女兒說道:「你沒聽湯輝說嗎?」
說著,她朝老頭兒的方向呶了呶嘴,「……他有一萬元存款,而且只能活一年了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