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樓內,一精瘦男子對左右道:「陛下愛重皇后,誰人不知,誰人不曉。此次打殺人的是皇后唯一弟弟,陛下愛屋及烏,肯定會保下孟泓霖。」
旁邊人鬱郁,「誰讓孟泓霖是皇親國戚。」
「孟家子委實囂張,他敢打殺官家子,來日還不知道怎麼對付咱們這些平民百姓。」
「沒辦法,誰讓孟泓霖的姐姐是皇后,我們比不得他。」
流言四起,每個人都信誓旦旦道孟泓霖殺了人,帝後一定會包庇他。
第157章
朝堂上就孟泓霖打殺官家子一事發難,要求陛下嚴懲孟泓霖。
中書令連承反駁:「事未徹查,何以定論。」
關尚書冷笑:「人死為大,難道還不能定罪?」
雙方吵的不可開交,殿上混亂。
顧珩冷眼瞧著,眼見爭執愈演愈烈,他道:「此事,朕自會秉公處理。」
「陛下……」御史大夫還要再言,奉寧帝反問:「阮大夫,朕已經下令徹查此事,你還揪著不放,難道整個瑞朝只有這一件事,還是你的眼睛只能看到這一件事?」
御史大夫麵皮一緊,拱手道:「……陛下,臣不是這個意思。」
朝會繼續。
工部尚書穆延提議修繕驛站,百官對此並不關心,無人異議,瞬間通過。
穆延眨了眨眼,事情從未如此順利,都有些不真實。
自從他調回京,才知之前在外做官,令行禁止的效率有多高,縱使累些,但心裡是舒坦的。
而他回京,哪怕官至工部尚書,也未能如意。每有什麼要事提議,總有人跳出反對,他跟人一番拉扯,心神俱疲。
然而一想到今日事情如此順利的根由,是因為百官一心攻訐皇后,穆延又感到心累。
他抬頭看一眼天子,也不知這次的事如何收場,若是陛下因為皇后的緣故向士族妥協,往後就要受制士族。
若陛下不妥協,最後恐怕要孟泓霖的命,那陛下和皇后之間會不會有裂痕……
穆延只要一想想,頭都痛了。
朝散後,他怎麼離宮的都不曉得,當值時無暇他顧還好,空下來就忍不住想。
一晃神,天又暗了,穆延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府,途徑酒樓時,脫口而出:「停下。」
長隨疑惑:「主君,可是您與人有約?」
「……並未。」穆延下車,他看著燈火通明的酒樓,咬咬牙,抬腳進入。
酒樓茶肆素來是消息流通之地,穆延想知道孟泓霖打殺官家子一事,在百姓間傳成什麼樣。
他沒甚胃口,只要一壺酒,在二樓雅間窗邊落座,清凌凌的酒水入口,火辣辣灼喉,但末了回甘,又烈又爽,叫人慾罷不能。
但穆延如牛飲水,沒喝出滋味,耳朵一直留意大堂。
「……宋五郎的那活兒,真能轉動車輪?」
穆延雙目突出,一口酒水悉數噴出,嗆的直咳嗽。
他懷疑自己腦子壞了,或者耳朵壞了,不然怎會聽見百姓們議論宋五郎的下三路。
下一刻,陌生又熟悉的聲音繼續從大堂傳來,「聽說宋五郎玩的花,那兒都用爛了,真的假的?」
「假的罷,男人還能把那兒用爛了?」
穆延:………
多年聖賢書薰陶,理智告訴穆延,他應該此時離去,不聽這些污言穢語。
但是……
宋五郎就是被孟泓霖失手打死的官家子。
穆延:戴上痛苦面具.jpg
穆延硬著頭皮聽了半個時辰,托他良好的記憶力,記了差不離,他恍惚著離開酒樓,回府。
他交代管家:「我有政務要忙,今夜歇書房,讓娘子不必等我。」
隨即他去湢室沖洗,麻木擦乾身子,麻木的躺在小床上,夜深人靜時,他忽然半坐起來,雙目圓睜。
百姓們討論的都是宋五郎色中餓鬼,宋家家風不正,無人提及孟泓霖和皇后。
事情有了頭緒,順著想下去,漸漸觸碰到真相。
夏日深夜,夜風涼涼,穆延生生驚出一身冷汗。
他看著昏暗的書房,忽覺逼仄,遂披衣行至院中,月光皎潔,夜風拂他滿面,他徹底清醒了。
穆延在院中望了半宿的月,次日頂著眼底淤青上朝。
朝堂再次提起孟泓霖殺人一案,今日以中書令連承為首的官員先參宋家一本,道宋家跋扈囂張,侵占良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