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虧沒有大小之說,虧就是虧了。
於海黑臉道:「我若不嘶……」他話沒說完,頸間就見了血。
陳頌劍眉壓眼,威嚴迫人:「今日諸位若是不應,只能請諸位赴死,屆時我等搜出諸位身上信物,照樣調動糧食。」
此言一出,眾人面如土色,齊齊望向於海,「行頭,行頭……」
然而於海一時也無破解之法。
良久,他閉上眼,「……就依小將軍所言。」
且等著,等他們回了中州,尋上靠山,定要狠狠摻這群人一本,不叫他們丟官罷職不罷休。
是日晌午,大量糧食進城。官府加設粥棚。
是日下午,官府貼榜收購蝗蟲,活捉十隻蝗蟲一文錢。一次焚燒大量蝗蟲者,賞一兩銀。
榜文一出,死氣沉沉的隆西煥發出一絲生機。
第123章
荒涼的土地上踏上一隻小腳丫,五歲的孩童撅著屁股在地里扣挖,少頃摸出一個蝗蟲,小心裝進特瓦罐里,忍不住對旁邊婦人露出一個笑,「阿娘,我抓了十個蝗蟲了,可以換一文錢。」
婦人愛憐的揉揉兒子的小腦袋,誇獎他,她今日也捉了二十隻,算一算,他們母子能換三文錢了。
忽然,婦人身前投下一片陰影,稚童也嚇壞了,瑟瑟發抖的擋在母親身前,卻被母親摟住,婦人忍痛將今日尋的蝗蟲交出去。
「幹什麼!」一聲厲喝傳來,兩個手綁藍帶的男人大步而來,婦人身前的男人罵了一句粗話,匆匆跑了。
藍帶男人安撫婦人,「莫怕,現在太平盛世,沒有那種吃人的事。」
婦人感激不已,帶著兒子快步走出一里地,又忍不住回望,自然是什麼也瞧不見了,但心頭卻莫名踏實。
她抬頭看了一眼天,沒有飛蝗過境,而是一片朗朗青天,這日子還是有奔頭的。
日頭升到最高,一群漢子扛著大布袋在刺史府跟前一擱,扯開袋子,竟然都是燒焦的蝗蟲屍體,書吏進府請示,隨後一名中年男子而出,看過之後,問領頭漢子:「銅板還是碎銀?」
幾個漢子異口同聲,「銅板。」這樣他們才好分錢。
一隻蝗蟲任人捏揉搓扁,一群蝗蟲卻能遮天蔽日。
同理,一個人會被肆意欺負,十個人也被欺負,但一百個人,一千個人呢。
若非蝗災時期的蝗蟲有毒,人不能食,否則吃也能給蝗蟲吃到怕。
然,人不能食,雞鴨卻可。
鴨子體內某種酶,可分解群蝗的苯乙腈,大自然之神奇,萬物相生相剋不外如是。
哪怕到了現代,蝗蟲初期也多是生物治蝗。只蝗蟲成勢,就擋不住了。
如今隆西和青州經過一次飛蝗過境,孟躍現下要掐死蝗蟲捲土重來的勢頭,將危害控制到最小。
十個蝗蟲一文錢,既給災民活命的機會,又令其勞,不致生事。
孟躍從青壯從挑選一部分人,予藍帶,每日十文工錢,巡視各地,解朝廷人手短缺之境,又安災地之亂。
每逢災禍,老弱幼首當其衝,此舉分化青壯,最大限度保全弱者。
與此同時,一批又一批小雞小鴨送入隆西和青州。等雞鴨長肥,正好宰了煲湯,給災民們添葷腥。
孟躍一條一條明令頒布下去,如臂揮使,未有阻隔。
又數日,隆部來使,竟是達木的兒子,代表隆部向隆西送來大量金銀,解災地短缺,修雙方友好。
隆西青州兩地的消息傳回京都,有人歡喜有人愁,但更多的還是不敢置信。
戶部只撥了兩成銀,遠解不了災地之困。
但現下不是思索此事時候,金鑾殿上,奉寧帝高坐上首,俯視眾人,「如今隆西和青州災情減緩,災民得以安置,朕也鬆了口氣。」
眾臣齊聲禮道:「陛下愛民如子,天佑瑞朝,百姓之福,瑞朝之福。」
奉寧帝神情溫和:「朕既然坐了這個位置,總要擔其事。」他略過此事,又談其他。
百官摸不著頭腦,直到快散朝時,奉寧帝忽而道,「朕記得三日前工部以修路名義向戶部要錢,戶部給批了。」
輕飄飄的一段話,工部尚書頭皮一緊,戶部尚書當即冷汗下來了,張著嘴欲言又止,「……陛下,此事…此事工部提前半年就申請了…」
奉寧帝點點頭,大步離去,戶部尚書和工部尚書同時鬆了口氣。
司農卿瞥他們一眼,越人遠去。想當年戶部尚書也是才華橫溢之人,然而幾十年官場浸淫,富貴榮華迷了眼,早不見當年初心。
只是不想戶部尚書蠢鈍若此,竟敢在當下這個口子生事,明擺著挑釁陛下。
司農卿微微蹙眉,有些想不通。
那廂戶部尚書回了府衙,當即將一干手下提溜出來,破口大罵:「誰給工部撥的錢,誰!」
眾人面面相覷,戶部侍郎小聲提醒,「事關銀錢,不論大小,都需尚書您拍板。」
換言之,這事真是戶部尚書自己的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