貴夫人匆匆離去,與家中主君商議,四月初,地方急報,青州到隆西兩地發生五十年未遇大蝗災,懇請朝廷救援。
此時一干朝臣聯名上書,「陛下,此乃天象示警,還請陛下除妖孽,祭上蒼,還瑞朝一片清朗官場,撥正禮法,如此才可平息天怒,不牽連黎民。」
一眾官員齊聲道:「還請陛下除妖孽,祭上蒼,撥亂反正。」
第121章
金鑾殿一片寂靜,司農卿看了一眼天子,高聲道:「此言差矣……」
「你這趨炎附勢之輩還不住嘴!」吏部侍郎喝道,疾言厲色:「汝身為司農卿,管天下農業,汝當知曉農業對一國之重,對百姓之重,汝不思分內事,反而汲汲營營,投機取巧,枉為司農卿,本官恥與汝為伍。」
司農卿被嗆的臉一陣紅一陣白。
孟躍開口,聲若金玉相擊:「曹侍郎也知農業對國之重,卻不尋良策,計口糧,撥人手,安置災民為上,反而尋著一幫人,怪力亂神。究竟是治國還是誤國。」
曹侍郎皺眉,對孟躍厭惡至極:「孟郎將,自古以來天在上,地在下。男為尊,女為卑。男女結合,陰陽和合,女子操持家事,相夫教子。男子在外奔走,掙錢謀生,最是合理不過。今汝憑微末之功,以女子身入朝堂,此為乾坤顛倒。整日與男子為伍,不知檢點,此為不守婦道。汝這等浪蕩心機之輩,令家族蒙羞,世間更無一人敢娶爾,人生若此,有何顏面苟活於世。」
「你放肆!」奉寧帝勃然大怒,當下要命人將曹侍郎拖下去杖責。
曹侍郎跪地,脊樑卻挺直,「忠言逆耳,縱使臣今日身死,臣也要說出正道之語,不讓卑賤之人遮天。」
「好一個大義凜然的曹侍郎。」孟躍語氣仍然平靜,不見惱怒,同時給了奉寧帝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。
她環視百官,道:「曹侍郎巧言令色,顛倒是非之本領,真叫某開了眼。」
不等人反駁,孟躍微微提高了聲音,「諸位也不必說旁的,今日某將話放在這,既然諸位口口聲聲說是因為某以女子身入朝為官才激怒上蒼,導致災禍。那隻要某以死謝罪,蝗災立時可解,今後年年歲歲瑞朝無任何人禍天災,千千萬萬年,永垂不朽,可是這個理兒?」
群臣不語,司農卿搖頭道:「天災不可控,怎會因一人而止,實在荒謬。」
孟躍笑了笑,笑意卻不達眼底:「既如此,又怎能斷定天災因我而起,豈不是無的放失,惡意攻訐。」
曹侍郎起身怒斥:「好一張刁鑽利嘴,《儀禮·喪服》有言,三從,即未嫁從父,既嫁從夫,夫死從子。《周禮·天官》又言,四德,即婦德、婦言、婦容、婦功。今問孟郎將,汝有哪一樣做到,哪一點符合。如此不尊古禮,不尊祖制,汝天地不容也。」
「子不語怪力亂神,曹侍郎讀聖賢書,遇災禍,不思策。寄希望於鬼神,不辨是非,此為錯一。」孟躍看向他,目光堅定,不躲不閃:「我入朝為官,是以軍功入仕,天子賜封,你明為指我,實則不滿天子,是為不忠,此為錯二。」
孟躍掃過跪地請命的群臣,目光又落回曹侍郎身上,「國有大災禍,爾等不思良策,反以此要挾天子,以成私慾,結黨營私把控朝堂,視受災百姓於無物,此為不義。」
她陡然沉了聲,怒指曹侍郎,字字鏗鏘,「汝這等不忠不義不辨是非之徒,安能有臉苟活於世,還不速速就死,以謝天下,勉強挽回你曹家些許臉面!」
眾人被這陡然直下的一出震的瞠目結舌。陳頌一顆心怦怦跳,快要蹦出嗓子眼了。
好、好厲害!
奉寧帝閉了閉眼,緩緩吐出一口氣,才讓自己勉強維持平靜。
而曹侍郎麵皮漲的通紅,張著嘴「你你」了半日,卻吐不出半字。旁邊有同僚相幫,指責孟躍:「你簡直強詞奪理。」
孟躍拱手一禮,「閣下言之有物,不知閣下的救災良策是何,想來陛下和其他臣子願聞其詳。」
那人支支吾吾說不出話。
他們以為孟躍以軍功入仕,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罷了,誰知伶牙俐齒。
三從四德於她而言不過耳旁風,毫無作用。換了任何一個女娘,直面曹侍郎的指責,恐怕都羞憤欲死了。
孟躍見好就收,商議救災之事,將這茬輕描淡寫帶過去,反而襯的曹侍郎等人醜態百出。
早朝之後,一名內侍將孟躍請了去,她剛入內政殿,就被人抱了滿懷。
「躍躍。」顧珩聲音發著顫,因為憤怒,為孟躍不平。
孟躍溫柔的拍拍他的背,「不必為這些小事生氣。當下救災要緊。」
那廂孟躍朝堂上怒斥曹侍郎之語也傳了出去,心腹與恭王道:「姓孟的厚顏無恥,曹侍郎委實不是她對手。」
「行了。」恭王呵斥,心腹愣住。
恭王有些煩躁,「退下。」
屋內只剩他一人,春日裡,氣溫還有些涼意,恭王卻只著廣袖單衣,烏髮披散,更顯得一張面容穠麗無雙。
他唇齒間咀嚼著孟躍之語,神情微妙,似惱怒似氣憤,又摻雜一點別樣的情愫。
難道真沒有什麼事情能打倒孟躍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