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兒子在跟前苦苦哀求,老拘著十五也不是個事。
「真想封王?」承元帝睨他。
十五皇子倏地抬眸,他沒說話,眼裡的期盼都快溢出來了。
承元帝心裡更加不是滋味,父子倆對峙半晌,最後承元帝妥協,哼道:「朕把壺州那塊地給你,封你個糊塗王。」
「糊塗王就糊塗王。」十五皇子嘿嘿笑,「天子所賜,誰敢說半句不是。」
承元帝也沒脾氣了,重新給十五皇子擬封號。
……
「奉天承運皇帝,詔曰:皇十五子天真直率,秉性純良,今封其為昭王,封地壺州,欽此。」
承元帝想多留十五皇子些時日,遂一直磨蹭到五月中旬,眼瞧著再留就不成了。
五月二十一日,十五皇子離京,是個天氣晴朗的好日子,一干皇室宗親相送,十五皇子大喇喇跟人揮手告別,看起來還是那麼沒心沒肺。
車隊出了城,涼亭內,十六皇子等候多時。
十五皇子留妻兒在車中,他獨身前去,涼亭四面置了紗幔,隱約瞧得人影,卻看不真切。
十五皇子在石桌邊坐下,面上的歡喜退去,顯露出離別愁緒,一雙黑色的眼睛像水洗過一般濕潤。
十六皇子拍拍他的手,「京里有我,信我。」
十五皇子看他一眼,神情有些複雜,似笑著,眉眼間又摻雜一絲苦澀:「除了你,我還能信誰。」
若叫承元帝瞧瞧此時的十五皇子,估計也會詫異無比。
兄弟倆並未閒話太多,該說的早就說了,兩人喝了一杯茶,相擁別去。
十五皇子前後只在涼亭內待了一盞茶,紅著眼匆匆走了。
暗處的探子隱去,向承元帝匯報。
承元帝揮退探子,冷哼一聲:「十五同他十六弟就依依不捨,到朕跟前卻是巴不得飛了。」
洪德忠賠著小心,笑勸道:「聖上息怒,十五皇子和十六皇子是同齡人,總有些黏糊話。」
「老大個人有什麼黏糊話,十五的孩子都能跑會跳了,十六的婚事還沒個影兒。」承元帝情緒激動,又咳嗽起來。
洪德忠為他順著背,試探道:「聽聞順娘娘也很上心十六殿下婚事,這…卻不知為何又沒影兒了?」
傍晚時分,承元帝擺駕春和宮。
順貴妃驚喜交加,只是如今承元帝身子不大好了,心力不比從前,兩人相處沒有了旖旎氛圍。
飯後,承元帝呷了一口茶,問起十六皇子的婚事,「你之前也在張羅,怎麼就無聲無息了?」
順貴妃秀美輕蹙,很惹人憐,明亮的燭火為她漂亮的眼睛點上光亮,如泣如訴:「聖上也知道十六從小到大,頗經磨難,臣妾一直以為御醫將十六治癒了。誰知道……」她說到傷心處,兩眼滾下熱淚,「十六竟落了病根,大夫說難有子嗣。」
「荒謬!」承元帝呵斥,「哪個庸醫斷的?!」
順貴妃泣道:「十六說他尋了好些大夫,都如此說。」
「現下他不成婚,旁人還以為他醉心詩畫,不願涉紅塵。若是成婚後,許久無子女,最後的遮羞也無了。」
承元帝緊緊握著茶盞,他還道十六留戀以前那個宮人,沒想到竟有這個緣故。
順貴妃也是憋了許久,此刻開了口子,淚如雨下,「前些日子十六下朝,出了宮門就被人蹭了馬車,累的他受傷。」
「他正是壯年,卻比一個稚童還脆弱……」
順貴妃垂首嗚咽,頭上的蝴蝶金步搖也跟著微微晃動,在燈火下閃爍碎光,亦如她的淚光。
承元帝不耐的揉了揉眉心,只覺內間的薰香令人心煩意亂,隨後回了紫宸宮。
洪德忠垂首降低存在感,承元帝這夜碾轉反側。
宮裡往外遞了消息,十六皇子給孟躍瞧過,將紙條焚毀。
孟躍:「接下來聖上會如何做?」
「總歸不會盯著我了。」十六皇子平靜道。
十五皇子的封地很耐人尋味,壺州地處瑞朝中部偏東南位置,封地富庶,若只是如此便罷了,偏壺州北鄰京中,東鄰膠東,若是七皇子有甚動靜,十五皇子可立即阻止。
承元帝將這個要地劃給十五皇子,若說沒防著七皇子,孟躍是不信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