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后訕訕:「寧可信其有罷了。」
第67章
路面被雨水泡的鬆軟,一聲駿馬嘶鳴,連人帶馬重重摔落,太子勒停馬,回頭望去,那人跪地請罪,太子道:「非你之過,讓出位置,整頓好了跟上。」
侍衛感激不已,「多謝殿下。」
太子握著韁繩,在前方徘徊,看著後方高聲道:「眼下接近譙城,道路難行,諸位仔細。」
「謹遵殿下之命。」
頭頂日光亮的刺眼,灰白一片,太子遠目望去,狂風呼嘯,三人高的秀木被吹的東倒西歪,幾乎折了腰。
身邊幕僚皺眉:「殿下,這是大雨前徵兆,不消半個時辰,大雨必至。」
另一人跟道:「殿下,從此處到前方縣城還有五十多里路。別說半個時辰,一個時辰都難到。」
兩人對視一眼,齊聲:「懇請殿下定奪。」
太子握著韁繩的手,手背青筋暴起,他抬頭看天,一片灰白看不見希望。
這場暴雨躲不掉。
太子回望身後騎兵,對上一張張堅毅的臉,他咬牙:「傳孤命令,全速前進。」
他想起什麼,對身邊左右吩咐,一人離去,對挪在路外受傷的侍衛道:「馬匹受傷,只能棄了,你與同僚同乘。」
那侍衛原以為自己被放棄了,沒想到峰迴路轉,感激涕零:「多謝殿下,多謝殿下。」
「行了,快上馬。」
輕騎全速前進,馬蹄踏過泥濘地面,齊聲隆隆,連大地也發顫。
天光愈白,映出太子分明的輪廓,他今歲二十有八,將近而立之年,愈發有威嚴,雙目漆黑如潭,沒有半分忐忑。
忽然,眼梢一點冰涼,激的太子眼皮一眨,那滴雨珠滾落,從眼尾滑落下頜,留下濕痕。
那是一個徵兆,隨後兩滴,三滴雨珠,太子的厲聲比暴雨更甚,「全速前進,全速前進——」
他身後左右傳聲,連成一片又一片聲波,仿若春風拂過水麵,泛起層層的漣漪,直抵輕騎心中。
大雨傾盆,天仿若洞穿一個窟窿,水流如泄,管道上蜿蜒而行的輕騎,猶如海上孤舟,艱難前行。
寒意無孔不入,天地只剩嘩嘩雨聲,人們幾乎要在這噪聲中麻木時,一道驚喊破雨而來。
「長陽縣令恭迎太子殿下——」
「長陽縣恭迎殿下——」
雨聲被回字形隔扇窗隔絕之外,太子一身乾淨中衣,用毛巾擦拭頭髮,眉頭不展:「這場雨要下多久?」
「回殿下,這個說不準,快的話幾個時辰就停了,慢的話……」後面沒說下去,總歸不太理想。
太子沉默,少頃道:「叫長陽縣準備蓑衣斗笠。」
「殿下?!」
其他人也驚了,「殿下,您貴為千金之體,不可冒險。」
太子態度堅決,不容置喙。天上不打雷,就能行路。
從長陽縣到譙城還有一日半路程,太子不敢耽擱。
縣令準備用具的時刻,太子靠在榻上歇了會兒,面上難掩疲憊。
幕僚們退下,出了屋一人忍不住嘀咕:「咱們殿下真難,沒見哪位儲君如咱們殿下這樣奔波的。」
另一人慾言又止,似有難言。
「怎的了?」
「沒怎麼。」
小半個時辰後,長陽縣傳信兒,一應都準備好了,太子睜開眼,動身前往譙城。
輕騎抵達譙城,鄰省調糧,太子派兵鎮壓宵小,安撫災民,著人商議洪水事宜,焚膏繼晷,孜孜不倦。
刺史府書房,數星燈火驅散昏暗,太子立在案後觀案上輿圖,愁眉緊鎖,案前幕僚們爭吵不休。
「……殿下,中州雨水不絕,譙城難除水患。」
「殿下,當務之急是泄洪。」
「殿下不可!一旦大規模放閘泄洪,不止譙城,方圓千里全部波及,屆時良田被毀,流離失所者何止上萬。那才是大孽債,千古罵名。殿下,三思啊!」
「糊塗,中州大水,堵不如疏,眼下當是舍小保大。」
「殿下?」
「殿下……」
幕僚們的聲音不絕,一聲接一聲砸在太子腦中,他眼前眩暈,四下張望,朦朧光影下,人景一片模糊。太子意識消散前,只聽見焦急喚聲。
「殿下?太子殿下!!」
「來人,傳御醫!」
夜色籠罩,漆黑無光。
孟躍在燈下看著信件,神情凝重。秦秋在屋外喚:「郎君,我給您熬了安神湯。」